“大隊長…第三中隊…全完了…”通訊兵的聲音帶著哭腔,鋼盔下露出的繃帶還在滲血。
吉田沒有回答。他的視線死死盯著山腰處那面殘破的膏藥旗――旗桿已經折斷,旗幟半埋在土里,被炮彈掀起的泥土蓋住了大半。
就在十分鐘前,那里還是他的指揮部。
“轟!”
又一發82mm迫擊炮彈在百米外炸開。吉田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飛濺的碎石噼里啪啦砸在他的鋼盔上。
這已經是今天第…他記不清是第幾發了。八路的迫擊炮像是永遠不會停歇,炮彈像不要錢似的一發接一發的打。
“醫護兵!這邊!”不遠處,一個軍曹抱著腹部中彈的士兵慘叫。
那士兵的腸子從指縫間漏出來,在塵土中拖出詭異的粉紅色痕跡。
醫護兵剛爬過去,突然整個人猛地一顫――狙擊子彈從他后心穿入,在前胸炸開一個血洞。
吉田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環顧四周,發現還能站著的士兵已經不足百人。
山坡上到處是支離破碎的尸體。有被沖擊波震碎內臟的,七竅流血而死,有被彈片削去半邊腦袋的,腦漿糊在軍服上。
還有個年輕的補充兵,被氣浪拋到樹上,折斷的肋骨刺破胸膛,像朵詭異的花。
“大隊長!八路又上來了!”觀察哨的喊聲里帶著絕望。
吉田顫隨著他的視線望去,一個營的八路軍正以散兵線推進,刺刀在夕陽下閃著血光。最前排的機槍手突然停下,架起捷克式輕機槍就是一梭子。
“噗噗噗――”子彈鉆進肉體的悶響接連不斷。吉田身旁的旗手突然劇烈抖動,胸口炸開三個血洞,倒下的瞬間還死死攥著旗子。
“八嘎…”吉田的咒罵卡在了喉嚨里。他鬼使神差地舉起望遠鏡,想看清那個八路軍軍官的模樣。
這個動作救了他的命。
“砰!”
一發7.92mm子彈擊碎望遠鏡的目鏡,擦著他的顴骨飛過,帶起一蓬血花。吉田踉蹌著后退,卻看見第二發子彈呼嘯而來――
這一次,他就沒那么幸運了,子彈精準地穿過他的眉心。
吉田的思維詭異地清晰:他聽見子彈旋轉著撕裂顱骨的聲音,感受到腦組織被攪碎的怪異觸感。
他的尸體緩緩跪倒,最后映入眼簾的是漫山遍野的尸骸,和那面終于完全被泥土掩埋的大隊旗。
遠處,“八路”的迫擊炮仍在轟鳴,為沖鋒的八路軍奏響勝利的樂章。
當青魚山棱線上升起那枚紅色信號彈時,炮兵團觀測員老楊激動得差點摔了心愛的望遠鏡。
他布滿老繭的手指顫抖著搖通野戰電話,嘶啞的嗓音順著電話線炸響在每一個炮兵陣地上:“棱線拿下!重復,棱線拿下!坐標7-9-3,方位角045!”
剎那間,整片山地開始震顫。
“全團榴彈炮齊射!”隨著胡為民團長一聲暴喝,十六門105mm榴彈炮和8門150榴彈炮同時噴吐出死亡的火舌。
炮彈出膛的沖擊波將周圍的塵土掀起三米多高,炮位旁的雜草瞬間焦枯。
裝填手們赤裸的上身蒸騰著熱氣,搬運炮彈的手臂肌肉虬結,黃銅彈殼在腳下堆積成小山。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