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發105榴彈落在歡呼的人群中。
那個舉著望遠鏡的軍曹瞬間被氣浪掀飛,破碎的鏡片扎進眼球,掛在臉頰上晃蕩。
幾個揮舞刺刀的士兵更慘,他們的身體被彈片撕成碎片,一條掛著肉沫的斷臂飛出去十幾米,手指還保持著握槍的姿勢。
“八嘎!趴下!都趴下!”千葉聲嘶力竭地吼叫,卻看見一個補充的新兵仍癡癡地望著天空,臟兮兮的臉上浮現出夢幻般的笑容。
“少尉!把他拖下去…”千葉的話沒說完,天空又一輪炮彈落下,沖擊波將這個鬼子的身體拋向空中,又在血雨中散落成七八塊。
最詭異的是,他那顆頭顱居然完好無損,落地時還保持著仰望天空的虔誠表情,嘴角的微笑絲毫未變。
憤怒的千葉大佐回過頭,死死盯著谷口方向――那些灰藍色的身影依然紋絲不動,連槍口的角度都沒有絲毫改變。
這種反常的鎮定讓他的血液瞬間凝固,握著軍刀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刀柄在掌心發出令人牙酸的擠壓聲。
“不對…”他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夢囈,冷汗順著太陽穴滑落,整個人如墜冰窟,“他們為什么不撤,難道他們有辦法對付帝國的飛機…”
三道口的旅團指揮部里,凝固的血腥味混合著電臺的靜電噪音。
佐佐木少將頑強地醒了過來,視線不停從眾人身上掃過,每一次都讓參謀們不自覺地繃緊脊背。
突然,通訊兵跌跌撞撞地沖進帳篷,被電話線絆了個趔趄:
“閣下!航空兵來了!”他嘶啞的嗓音里帶著哭腔,臟兮兮的手指顫抖著指向天空。
佐佐木猛地掀開帳篷簾布。
望遠鏡的圓形視野里,十二架戰機排成兩個完美的人字形編隊,如同一把鋒利的武士刀劃破蒼穹。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驟然亮起,下意識挺直了佝僂的背脊,將校制服上的金穗在晚風中輕輕顫動。
“終于…終于等到了…”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讓人聽了直犯嘔。望遠鏡的金屬外殼被他捏得咯吱作響,倒映著他扭曲的面容。
天知道他是怎么熬過來的,每分鐘都有士兵在重炮的炮火中喪生,要不是對航空隊還抱有期望,他早就待不下去了。
松本中佐踉蹌著從外面跑來,被硝煙熏黑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喜色。
他的炮兵制服右袖已經燒焦,露出的手臂上布滿水泡,卻渾然不覺疼痛般揮舞著。
“是第三飛行中隊!他們真的來了!”松本的嗓音因為激動而劈叉,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雞,“您看領航機的涂裝!是山下少佐的座機!”
高木大佐卻沒有加入眾人的歡呼。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遠處的山脊線――
那些“八路”的重炮依然在有節奏地噴吐火舌,炮口焰在暮色中如同規律的脈搏,絲毫沒有因為航空兵的出現而慌亂。
這種反常的鎮定讓他胃部痙攣,仿佛有只冰冷的手在腹腔里翻攪。
“閣下…”高木下意識推了推眼鏡,卻發現鏡片早已碎裂,只好瞇起近視的眼睛,“情況不對…八路的炮兵完全沒有轉移跡象…”
“閉嘴!”佐佐木突然暴起,一把揪住高木的衣領。他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唾沫星子噴在高木臉上:
“帝國的雄鷹會讓這些土八路知道什么是現代戰爭!”他的咆哮震得旁邊帳篷頂的灰塵簌簌落下,“你以為他們會像你們這些廢物一樣嗎?!”
高木的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鏡框在臉頰壓出深紅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