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文武百官已按品階分立御道兩側。
酷夏的晨霧裹著雄黃粉的苦味滲入殿內,所有官員都戴著工部連夜趕制的桐油布口罩。
但是,皇帝戴的口罩卻很奇怪。
太醫戴思恭戴的口罩跟皇帝一模一樣,群臣心中猜測,那是太醫院特制的。
朝參之后,戴思恭出列,稟報當前鼠疫情況。
“北城新增七處疫點。”戴思恭的聲音在空曠大殿產生輕微回聲,“按五戶聯保制隔離病患八十三人,已經全城捕鼠,消殺,目前來看,鼠疫并未大范圍傳染,尚在控制之中。”
群臣聽到這里,都暗暗松口氣。
鼠疫可不分你是不是王公貴族還是衙門官員,一旦傳染開來,他們一樣害怕。
“但是,城中缺少藥草,還有郎中。”戴思恭繼續道,“太醫院人手根本不夠。”
他突然劇烈咳嗽,群臣下意識后退半步的動作被朱元璋盡收眼底。
“缺多少藥材?”皇帝打斷道。
“太醫院庫存僅夠三日。”戴思恭捧著的奏折在微微顫抖,“更缺通曉疫病的郎中,他們得敢去治疫者。”
朱元璋目光冷冷掃過:“命戶部即刻購買藥草,去外地,去山上采藥。”
“遵旨。”群臣拜。
朱元璋站起來,沉聲道:“此次幸虧戴院使反應及時,處置得當,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陛下圣明!”戴思恭卻突然跪伏,“但所有對策皆出自濟安堂馬天之手,臣不敢居功。”
朱元璋對戴思恭很滿意,抬手:“起來!你做的很好,是天下醫者表率。”
……
站在戴思恭身后的太醫王望,面色陰沉,官袍下擺還沾著北城疫點的泥泥。
他低著頭,眼中恨意涌動。
昨日在奉天殿,他差點被皇帝下令砍了腦袋。
因為有太子求情,他才得機會將功補過,去疫點防鼠疫。
“濟安堂!”王望齒縫咬著這三個字。
原來戴思恭的那份防鼠疫對策,來自濟安堂。
又是那個馬天!
“臣請召馬天赴疫點!”王望出列,聲音刻意壓得嘶啞,“有他在,相信一定能控制鼠疫傳播,還能救更多的人。”
“臣附議,戴院使不是說缺郎中么?”戶部尚書趙瑁拜道,“他這么好的郎中,正是為朝廷效力之時。”
群臣聽了,開始附和。
倒不是為了給朝廷舉賢,而是為了自己。
馬郎中這么厲害,有他在一線,肯定好很多。
王望料想會得到群臣的支持,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繼續稟奏:“陛下,聽說濟安堂小郎中醫術也很高,不如一起征召去疫點。”
丹陛之上的朱元璋雙眼驟冷:“征召一個孩子?”
扶在龍椅上的手猛地一抬,一股殺氣籠罩而下。
雖然是酷夏,可群臣都感到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