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是七月下旬。
整個京城像被扣在蒸籠里,青石板路上浮著扭曲的熱浪,連樹梢的知了都叫得有氣無力。
醫館后院的葡萄架蔫著葉子,唯有井水湃過的西瓜還透著沁涼。
叔侄二人,坐在廊下啃西瓜。
朱英把瓜皮啃得泛青,聽見腳步聲傳來。
朱元璋大步跨進院門,后襟已被汗浸出深色水痕。
“馬郎中,咱又來抓藥了。”他聲音洪亮,“喝了你的藥,咱這些天睡的踏實多了。”
“黃爺爺!”朱英笑著招呼,“你再晚來會兒,這最后一塊涼瓜可歸我了。”
馬天用蒲扇柄輕敲少年額頭:“老黃每次踩點都準,還不給他一塊,解解渴。”
朱元璋抄起瓜就啃,汁水順著胡須滴在衣襟上,眼睛卻瞟向前廳:“那些缺腿桌椅是什么情況?你們叔侄打架了?”
馬天吐出兩粒黑籽,漫不經心道:“前日王氏醫館雇人來唱了出全武行。”
朱元璋猛地捏碎了手中瓜皮,紅瓤順著指縫往下淌:“反了他們!天子腳下,就這么無法無天?”
朱英急忙遞帕子:“你快擦擦,那王氏醫館的太爺,可是太醫,給皇家瞧病的人。我們小老百姓,怎么得罪的起?”
“你小子,咋老氣橫秋的。”朱元璋瞪眼。
馬天微微一笑:“他是擔心我,估計王氏醫館,不會輕易放過我。”
“王望,也就是個院判,從五品。”朱元璋不屑,“他家人就敢這么張揚?”
朱英一個白眼:“黃爺爺,你著說話口氣,不知道還以為你是皇帝呢。人家太醫跟皇家近,怎么會把我們放在眼里?”
廊下三人姿態各異:
朱元璋盤腿坐在石階上,曬紅的脖頸青筋微突;朱英抱著半拉西瓜像護食的貓崽,眼睛卻不安地轉動;馬天倚著廊柱,把瓜子排成八卦陣。
馬天聽了朱英的話,笑出聲,撿起塊瓜塞進朱英嘴里:“童無忌。”
朱元璋抹了把臉,欲又止。
……
咣當!
一聲巨響從前廳傳來。
三人一驚,急急來到前廳。
前廳的木門已被踹倒,四個彪形大漢抬著竹床闖進來。
床上的婦人面如金紙,嘴角不斷溢出黑血,指甲已泛起青紫色。
“快救!救不活就砸了你這破醫館!”
“不是神醫嗎?”
“這年頭,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敢稱神醫了。”
為首的刀疤臉一腳踹翻向診臺,藥碾子咕嚕嚕滾到朱元璋腳邊。
馬天一眼看出來,這些人是故意來找茬的。
但是,竹床上那個婦人,的確是快不行了。
“放肆!”朱元璋擼起袖子,準備開打。
馬天按住暴怒的朱元璋,目光掃過婦人抽搐的手腕,這分明是中毒。
他轉身從內室提出急救箱,咔嗒聲里彈開三層暗格。
圍觀者倒吸涼氣:琉璃瓶裝的透明藥水,銀光閃閃的怪異長針,還有會發光的古怪圓盤。
“按住她!”馬天撕開婦人衣袖。
朱英連忙上去幫忙,此刻的少年,沒有半點害怕。
朱元璋心中暗贊,這才是咱的大孫。
馬天熟練的操作,當那支帶著現代針頭的注射器扎進靜脈時,刀疤大叫:“妖術!”
朱元璋卻瞪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