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大概問了孩子的情況。
“夫人,把孩子抱好了。”他取出體溫計,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三分。
徐妙云抬眼,美眸中帶著好奇。
她聽過這馬郎中診病,用的是奇怪器械,可還是有些擔心。
當冰涼的聽診器貼上孩童后背,王妃廣袖下的手驟然收緊,卻終究沒有阻攔。
“小公子受了暑熱,又兼風寒入肺。”馬天故意將現代醫學術語化作“陰陽失”之說,從急救箱里取出一包淡綠色藥粉。
小兒感冒沖劑。
朱英手腳麻利地沖調,徐妙云盯著碗中騰起的熱氣,輕聲問:“這藥不苦么?”
話音未落自己先怔住,倒像是回到了未出閣時向爹爹討蜜餞的光景。
“這是專門給小孩的藥。”馬天微微一笑。
徐妙云看著他清澈的目光,相信這是個好郎中。
朱英端著藥過來,幫徐妙云一起喂孩子。
“多謝小郎中。”徐妙云笑容溫柔。
藥碗見底不過半刻,朱高熾的呼吸已漸趨平穩。
徐妙云望著孩子舒展的眉頭,唇角不自覺揚起,那笑意如春冰乍破,連帶著她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馬天正收拾藥箱,忽見一滴晨露從檐角墜落在徐妙云鬢邊,竟鬼使神差地想伸手去拂。
驚覺失態時,卻見對方已抱著孩子起身行禮。
“先生妙手。”她這一拜帶著宮廷禮儀的余韻。
“夫人客氣了,我是郎中,治病救人是本分。”馬天一笑。
……
朱英推來的嬰兒車。
那車架是木制,四角包著打磨圓潤的銅片,車頂懸著個草編的蟈蟈籠,分明是民間物件,偏透著幾分雅致。
徐妙云指尖撫過車欄上雕刻的纏枝蓮紋,與宮中匠人手法迥異,倒像把野趣與精巧揉在了一處。
“夫人且放心,這褥子每日都拿艾草熏過。”朱英踮腳掀開車帷,露出里頭蓬松的棉墊。
徐妙云將朱高熾放入車中,孩子的小手還攥著她一縷青絲,朱英幫忙松開。
二人發梢不經意相觸,王妃聞見少年身上淡淡的佩蘭香。
“小公子好可愛。”朱英看著朱高熾,輕聲嘆道。
徐妙云看著朱英,越發覺得他就是皇長孫。
她不覺伸手替朱英拂去肩頭藥渣:“謝謝小郎中,你很懂事呢。”
“這巧物從何處得來?”徐妙云轉動嬰兒車。
木輪竟能萬向轉動,比她宮里需四個嬤嬤抬的步輦還靈便。
朱英聞眼睛亮起來:“馬叔畫了三天圖紙,而后親手做出來的,車底藏著彈簧機關。”
柜臺后的馬天輕笑出聲,手里搗藥的玉杵與銅缽相擊,清越如編鐘。
“不過是些木匠把式。”他笑道,“夫人喜歡,送給夫人。”
徐妙云抬眼看去,兩人目光剎那相遇,徐妙云立刻躲開:“這嬰兒……車,我的確需要,可不能白拿,我買下吧。”
“好,那就二兩銀子。”馬天爽快道。
徐妙云朝著侍女使個眼色,侍女掏出兩錠雪花銀放在柜臺上。
馬天愣了愣:“加上診金,也不用這般多。”
“我孩子身體弱,以后少不了叨擾。”徐妙云微微一笑,“郎中收下吧,以后按你的價收費便是。”
馬天拿起銀錠,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伴隨著一個嬌蠻的聲音:“姐姐,你怎么能帶孩子來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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