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踏進胡月樓的大門,熱浪裹挾著濃郁的脂粉味撲面而來。
這暖氣開得夠足。
岳笠搓了搓有些發僵的臉頰。
眼前這一幕,確實有點東西。
一樓大廳極其寬敞,中間是個巨大的紅木舞臺。
幾十個穿著清涼的舞姬正隨著樂聲扭動腰肢。
那衣裳薄得,讓人擔心她們會不會凍著。
大唐民風開放,果然名不虛傳。
周圍坐滿了人。
有穿綾羅綢緞的富商,正摟著姑娘灌酒。
有做文士打扮的讀書人,搖頭晃腦地品評著舞姿。
還有幾個身穿甲胄的武將,大馬金刀地坐著,嗓門比鑼鼓聲還大。
這哪是青樓,簡直就是大唐版的夜店。
程處亮熟門熟路,領著兩人直奔二樓。
“老鴇子!給爺留的位子呢?”
他這一嗓子,把旁邊幾個正在調情的客人嚇了一哆嗦。
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扭著腰迎了上來。
“喲,這不是程二爺嘛!”
“位子早給您留著呢,最好的雅座。”
程處亮隨手扔過去一塊銀錠子。
“少廢話,好酒好菜盡管上,今兒個我要招待貴客。”
老鴇笑得臉上的粉直掉,連聲應承。
三人上了二樓。
這上面的視野極好,能俯瞰整個一樓舞臺,又相對清靜。
剛坐下沒一會兒,隔壁桌就有人喊了一聲。
“喲,這不是程老二和房老二嗎?”
“怎么,今兒個怎么湊到一塊了?”
岳笠轉頭看去。
說話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就是那下巴抬得有點高,看人用鼻孔。
身邊圍著三四個鶯鶯燕燕,正給他剝葡萄皮。
程處亮一看這人,眉頭皺了一下,但還是站起身走了過去。
“原來是張兄。”
房遺愛也跟著起身,順便拉了岳笠一把。
“岳兄,這位是鄖國公府的二公子,張程顏。”
鄖國公張亮?
岳笠心里咯噔一下。
這位可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
不過名聲不太好。
收了五百個干兒子,后來因為這事兒被李世民懷疑謀反,全家咔嚓了。
原來是這么個倒霉催的家族。
岳笠臉上不動聲色,拱了拱手。
“在下岳笠。”
張程顏正張嘴接住一顆葡萄,聽到這個名字,動作停了一下。
他把葡萄籽吐在旁邊姑娘的手心里,斜著眼打量了岳笠一番。
“岳笠?”
“哦我想起來了。”
“就是那個入贅衛國公府的?”
這話一出,周圍空氣都冷了幾分。
程處亮臉色有些難看。
“張兄,岳笠是我兄弟,給個面子。”
張程顏嗤笑一聲,拿過帕子擦了擦手。
“程老二,你這交朋友的門檻是越來越低了。”
“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跟你稱兄道弟。”
“一個靠女人上位的倒插門,也配跟咱們坐在一塊?”
他聲音不小,周圍幾桌人都聽見了,紛紛投來戲謔的目光。
岳笠沒生氣。
真的。
跟一個注定要上斷頭臺的死人計較什么?
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沒接話,也沒發作。
這種無視的態度,反而讓張程顏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爽。
房遺愛見氣氛尷尬,趕緊出來打圓場。
“張兄,聽說今晚孟花魁要出來?”
提到孟花魁,張程顏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br>“那是自然。”
“不然本公子閑得慌,跑這來喝劣酒?”
他指了指樓上三層的欄桿。
“不過今晚想見孟大家一面,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