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散了最后一個高亢的音符，但所有人的耳朵里還回蕩著那股尖銳的震動，嗡嗡作響。

宋小暖還維持著吹奏的姿勢，胸口一起一伏的。不過三秒，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回來了，但這片刻的安靜，很快就被另一股更駭人的聲浪掀翻。

“好——！”

這一嗓子，是一個穿汗衫的黝黑村民大叔喊出來的。他手里的烤魷魚都忘了吃，整個人從塑料凳子上蹦起來，那股勁頭就像中了頭彩一樣。

正是因為這一嗓子，一下子引爆了整片沙灘。掌聲不再是稀稀拉拉的拍手，而是手掌用力拍擊發出的脆響，中間還有各種叫好聲，和腳掌跺在木臺上的悶響。就連那些原本端著架子的其它嘉賓們，也被這股原始的勁頭沖垮了。有人碰翻了杯子，紅酒灑了一桌布也沒人理會；有人笑得東倒西歪，也都顧不上什么儀態了；更多的是直接站起來，高舉雙手，向臺上那四個穿著紅綠大花襖的身影表達敬意。

楚夢瑤就這樣站在臺側的陰影里，看著臺下那些人狂熱的臉，明明這些人剛剛可不是這樣的，明明在聽她彈琴時臉上只有客套和冷漠，可現在他們眼睛里的光芒做不了假。

她又再一次被比下去了，想到這里，她不受控制的身體往后退了退，高跟鞋卻陷進沙子里，身子一歪差一點摔倒。

好在陸哲宇站在她身后，扶了她一把，重點是他明明剛剛還在譏諷宋小暖的，現在卻嘴巴半張，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臺上的宋小暖，一句安慰的話都忘了說。他的目光里，有種被一種全新物種吸引的好奇與震撼，那份專注在楚夢瑤眼里顯得格外刺眼。

舞臺正中，宋小暖感覺自己快站不住了。她只好一只手把嗩吶抱在懷里，另一只手抬手擦掉額頭的汗。扭頭看向身邊的三個崽子。

傅云舟那小子顯然已經徹底玩嗨了，頭頂的綠花雷鋒帽都歪到了一邊，一腦門的汗珠，在篝火下顯得亮閃閃的。

傅星落則是放下手里的銅鑼，花棉襖的袖子高高卷起，敲擊時用力過度小臂泛著一層粉色。少女的眼睛亮得嚇人，好像這么多年來那些豎起來防備世界的尖刺，此刻都被汗水沖掉了，只剩下這個年紀該有的飛揚和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