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張百川說,“所以湯恩伯現在兩頭為難。守,是死路。不守,違抗軍令。他唯一的選擇,就是陽奉陰違――嘴上說守,實際準備跑。”
話音未落,又一個參謀手里拿著剛譯出的電報,:“司令員,急電,南京守軍開始出城了,”
張百川接過電報,快速掃了一遍。電報是南京地下同志通過秘密電臺發來的,內容很簡單:
“今晨六時起,國民黨軍第四十五師、四十六師及憲兵團陸續從中山門、中華門出城,向杭州方向運動。城內僅留少量部隊維持秩序。湯恩伯司令部已轉移至下關碼頭,據悉將乘船東去。”
“杭州方向?”粟昱皺眉,“他真往杭州跑了?”
“聲東擊西。”張百川把電報拍在桌上,“四十五師、四十六師往杭州跑,是做樣子給老蔣看的。湯恩伯本人肯定去上海。”
他走到電話前:“給我接十一縱前指。”
幾秒鐘后,韓現楚的聲音傳出來。
“韓現楚嗎?我是張百川。”
“司令員,南京城里槍聲少了,我們的人摸到城墻根,守軍好像撤了,”
“知道了。”張百川說,“你現在做兩件事。第一,派一個團從正面試探性進攻,看看守軍反應。第二,主力部隊立即向南京以東運動,控制下關碼頭和浦口渡口。湯恩伯要跑,肯定從這兩處走。”
“明白,可司令員,要是城里守軍抵抗怎么辦?”
張百川說:“留城的都是雜牌,主力已經跑了。你們一打,他們就會投降。”
通話結束。
張百川轉身:“參謀長,給彭雪峰發報。讓他沿長江南岸追擊。湯恩伯如果坐船走,就追到江陰。如果走陸路,就追到蘇州。”
“是,”
“還有,”張百川看向粟昱,“老粟,你去南京。”
粟昱一愣:“現在?”
“現在。”張百川說,“你帶二縱一個旅,從鎮江直接去南京。記住,不要打,接收。南京地下黨會配合你們。進城后,第一件事控制國民黨總統府、國防部、警察局、電臺、報社。第二件事,出安民告示,宣布南京解放。”
粟昱戴上帽子:“明白。可司令員,你不去?”
“我先不去。”張百川說,“湯恩伯還沒抓住,上海還沒打。等這些都解決了,我再進南京。”
粟昱走了。
指揮部里只剩下張百川和張運逸。張運逸走過來,遞給張百川一支煙:“老總,南京一解放,全國震動啊。”
“是啊。”張百川接過煙,沒點,“國民黨統治了二十二年,首都丟了,氣數也就盡了。”
“可湯恩伯跑上海,上海不好打。”張運逸說,“三十萬守軍,鋼筋水泥的工事,還有外國軍艦在黃浦江上。”
“確實是不好打,上海不是南京。”張百川把煙放在桌上,“所以不能堅決不能讓湯恩伯在上海站穩腳跟。要趁他剛跑過去,驚魂未定的時候,追著打。”
他走到地圖前,盯著上海看了很久。
“參謀長。給中央發報。電文如下:我軍已于今日完成對南京之合圍,守軍大部棄城東逃。預計今日內可解放南京。下一步,我軍將乘勝追擊,直指上海。張百川。”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
張百川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指揮部所在的小樓下面,幾個參謀和警衛員正圍著電臺,手舞足蹈。
“怎么回事?”張百川問。
一個參謀抬起頭,滿臉通紅:“司令員,韓司令員急電,南京守軍投降了,十一縱先頭部隊已經進城,”
張百川怔了怔。然后笑了。
“告訴韓現楚,”他說,“把紅旗,插上總統府。”
“是,”
參謀飛奔出去。
張百川轉過身,走到地圖前,拿起紅藍鉛筆,在“南京”兩個字上,畫了一個圈。
然后他在旁邊寫了個日期:
“一九四八年二月二十三日。”
寫完,他放下筆。
“參謀長。收拾東西。我們去南京。”
長江對岸,南京城的方向,一面紅旗,正在冉冉升起,就在今天,升起來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