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前線指揮部，電臺又響了起來。

通訊員報告：“前線急電，二縱四旅在當涂以東三十里處，遭遇國民黨第五十四軍一個師，戰斗已經打響，”

張百川神色不變：“鐘偉怎么處理的？”

“鐘司令員命令四旅正面牽制，同時派五旅、六旅從兩翼迂回，試圖包圍該師。”

“告訴鐘偉，不要圍，打狠，打快，但不要糾纏。他的任務是向東制造聲勢，不是殲滅一個師，把那個師打垮就行，然后繼續向東推進。”

報務員飛快發報。

粟昱若有所思：“你是擔心鐘偉被拖住？”

張百川走回地圖前：“現在要的就是速度，我擔心的不只是拖住。湯恩伯在試探，他用一個師出來碰一碰，想摸摸我們主力的位置和意圖。如果我們大張旗鼓地包圍殲滅，就暴露了二縱主力所在。現在我們既要讓他感到壓力，又不能讓他看清虛實。”

發報聲停下。

指揮部暫時安靜下來，但是能清晰的聽見長江方向傳來炮聲。

又一個參謀進來：“報告，地下同志轉來的情報，湯恩伯今天下午召開緊急軍事會議，會上有人主張放棄南京，集中兵力守滬、杭。湯恩伯沒有表態，但會議結束后，南京衛戍司令部開始秘密轉移重要文件。”

粟昱和張運逸對視一眼。

“張總，看樣子湯恩伯他要跑？”張運逸皺眉。

張百川搖頭：“轉移文件是兩手準備，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跑。但我想，湯恩伯應該不會輕易放棄南京，丟了南京，他在老蔣那里就完了。”

他頓了頓：“不過，這個動向說明，我們的壓力已經讓他開始動搖。這時候，再加一把火。”

“怎么加？”粟昱問。

張百川沉吟片刻：“韓現楚部，他的第十一縱隊現在在什么位置？”

“第三梯隊主力大部分已過江，正在整理部隊，韓司令員來電詢問下一步任務。”

“讓他不要等整理了。”張百川說，“第十一縱隊立即渡江，渡江后向北。”

“向北？”張運逸一愣，“江北已經全部在我們控制下了。”

“向北，再向西。”張百川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條迂回路線，“從蕪湖以西二次渡江，回到江北，然后沿長江北岸向西運動，做出要向武漢方向進攻的姿態。”

粟昱恍然大悟：“老總，你是要嚇白崇禧？”

“不止嚇。白崇禧不是按兵不動嗎？我們就讓他動起來，韓現楚的縱隊在江北一出現，白崇禧就會擔心我們是不是要打武漢。他不但不會派兵東援，反而可能從東線抽兵回防。”

他看向粟昱：“這樣一來，湯恩伯最后一點指望也沒了。”

指揮部里響起議論聲。迅速草擬命令草案。

粟昱看著地圖，忽然說：“老總，這個部署很大膽。三路分兵，每路都要在預定時間完成預定任務。任何一路慢了，或者快了，都可能打亂整個節奏。”

“我知道。但江南這一仗，不能打成攻堅戰。我們兵力占優，但重裝備過江慢，補給線拉得長。如果被湯恩伯拖在南京城下，等白崇禧反應過來，兩面夾擊，局面就復雜了。”

“所以必須快，用高機動打亂敵人的部署，用多方向進攻撕開敵人的防線。我們要讓湯恩伯的判斷永遠比戰場實際慢一天――慢一天，就是潰敗。”

“報告，一縱王坤司令員急電，先頭部隊已抵達宣城以東，遭遇國民黨地方保安團抵抗，但抵抗微弱。王司令員請示：是否按原計劃繼續向浙贛線穿插，還是先肅清沿途殘敵？”

張百川走回電話前，直接拿起話筒：“接一縱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