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張百川搖搖頭。
他看見遠處有一隊騎兵在訓練沖鋒――那是彭雪峰帶來的騎兵骨干在教新兵。馬蹄踏起漫天黃塵,馬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他又看見再近處,步兵在練攻堅。炸藥包、爆破筒、云梯……各連各排輪番上陣,動作雖然還有些生疏,但那股狠勁已經出來了。
“三個月,三個月后,這些新兵就會變成老兵。再打一仗,就是骨干。”
警衛員沒聽清“司令員,您說什么?”
“沒什么。”張百川轉過身,“回去。”
回程的路上,他讓吉普車繞道去了城東的野戰醫院。
醫院里滿是傷員,雙堆集戰役打得太慘烈,各縱隊送下來的重傷員就有送到徐州野戰醫院總院。張百川沒驚動太多人,只跟院長打了聲招呼,就一個個病房看過去。
有個小戰士,看著不過十七八歲,精神很好,看見司令員進來,還掙扎著想坐起來敬禮。
“躺著別動。”張百川按住他,“哪個部隊的?”
“報、報告司令員,二縱四旅的。”小戰士臉紅了,“打雙堆集的時候,讓炮彈皮咬了。”
張百川在床邊坐下,“想家嗎?”
“想。俺家就在山東,解放了。等傷好了,俺還要回部隊。”
張百川拍拍他肩膀:“好”。
走出病房時,院長跟上來,小聲說“司令員,藥品有點緊張。庫存不多了。”
“我想辦法。”張百川說,“青島那邊應該還能搞到一批。”
“那太好了。”院長松了口氣。
離開醫院時,天色已經暗了。張百川靠在座椅上,閉著眼。
警衛員看了一眼,不敢打擾。
車開回司令部時,天完全黑了。作戰室的燈還亮著――粟昱和張云逸還在里面。
張百川推門進去,兩人正在討論什么,桌上攤著更多的文件。
“還沒休息?”張百川問。
“司令員,等你回來。”粟昱抬頭,“剛才接到情報,國民黨南京方面,今天下午開了個高級軍事會議。主持的是陳成,白重禧、顧祝同、湯恩伯都參加了。”
“議題?”
“長江防務。”張云逸接話,“具體內容還不清楚,但我們的內線說,會開得很激烈。白崇禧和湯恩伯吵起來了。”
張百川走到地圖前,看著長江那條線。
“吵什么?”
“吵兵力部署。”粟昱說,“白崇禧主張重點防御武漢,湯恩伯主張重點防御南京上海。陳誠和了稀泥,說都要防,但怎么防、防多少,沒定下來。”
張百川沉默了一會兒。
“這是個機會。”他忽然說。
粟昱和張云逸對視一眼。
“讓他們吵。吵得越兇越好。我們這邊,抓緊時間擴軍、整訓、統一裝備。等他們吵出個結果的時候。我們也整訓好了。”
窗外,夜色徹底吞沒了徐州城。但司令部作戰室里的燈,一直亮到很晚。
這是一個休整的夜晚。
也是一個準備的夜晚。
長江以南,南京城里,另一場會議才剛剛散場。穿著將官服的男人們面色凝重地走出會議室,轎車一輛接一輛駛離。
長江以北,徐州城里,張百川站在地圖前,最后一次確認了各縱隊的整編進度。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