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師臨時指揮部的墻上一張地圖鋪開，上面已被紅藍鉛筆勾勒得密密麻麻。

“啪，”張百川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地圖上剛剛標定的幾個點：“消息確鑿，華北方面軍急眼了，調來一個甲種師團，配屬兩個混成旅團，兵力不下兩萬五千人，還有重炮和戰車，五天，最多五天就要沖到咱們家門口，”

屋子里氣氛凝重，關政委皺著眉頭，蕭參謀長則拿著剛剛譯出的電文，再次核對著上面的數字。358旅旅長老徐是個火爆脾氣：“狗日的小鬼子，還真舍得下本錢，剛被咱們收回來七個縣城，這就急著找場子來了？副師長，你說怎么打，正好讓咱們練練手？”

張百川沒立刻回答，他目光掃過在場每一位旅、團級干部。這些面孔，大多是從湘江邊、雪山草地一路跟著他血戰出來的老兄弟，如今都成了獨當一面的指揮員，但也有些人臉上還帶著剛聽說敵軍龐大兵力時的凝重。

“老徐，你這胃口不小。”張百川終于開口，瞬間壓下了些許躁動：“用兩萬五千裝備精良的鬼子練手？虧你想得出來。咱們是要練，但不是硬碰硬地練傻勁。”

他走到地圖前，拿起藍鉛筆，在那條象征敵軍進軍路線的粗箭頭前，重重地畫了七個圈――正是剛剛收復的岢嵐、五寨、神池、偏關、河曲、保德、寧武。

“鬼子重兵來襲，氣勢洶洶，求的是什么？”他自問自答：“求的是速戰速決，一戰蕩平我晉西北根據地，他們以為我們要么望風而逃，要么就會集中兵力，固守一兩個要點，跟他們打陣地戰，拼消耗。”

他嘴角勾起一絲嘲諷：“咱們偏不，他想的，咱都不干。這七座縣城，不是咱們的包袱，是咱們給他準備好的‘七口棺材’，”

“參謀長，”他轉向蕭參謀長：“記錄命令，”

“一、立刻組織七縣群眾堅壁清野，進行徹底轉移，一口糧、一口井都不能給鬼子留下，地方武裝、民兵，全部動員起來，歸建各主力團指揮。”

“二、我主力部隊，以團、營為單位，甚至以連為單位，化整為零，滲入這七座縣城及周邊廣大鄉村、山地。記住你們的任務――不是守城，不是阻擊，是騷擾，是遲滯，是消耗，利用山頭、溝壑、村莊，給我零敲碎打，放冷槍、挖斷路、炸橋梁、襲擾輜重，要讓鬼子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每占一座城，都像抱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三、各部隊行動要極其靈活，白天避其鋒芒，晚上就是咱們的天下，小股多路，打了就跑，絕不糾纏。要讓鬼子感覺處處挨打，又找不到咱們的主力在哪，疲于奔命，草木皆兵，”

“四、師部直屬特務營、偵察連，由老耿帶著，給我盯死鬼子的師團指揮部和后勤線，找機會，給他來個狠的，”

“五、各部隊電臺保持靜默，定時聯絡。沒有命令，任何單位不得與敵發起團級以上規模決戰，我們要用時間，用這七座城，把鬼子的銳氣磨光，把他的補給耗掉，把他的兵力攤薄，”

他頓了頓：“等鬼子這口氣泄了，腿軟了，眼花了，就是咱們攥緊拳頭，敲碎他腦殼的時候，明白沒有？”

“明白，”眾將領轟然應諾，剛才的凝重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點燃的興奮和躍躍欲試。張百川這套打法，他們太熟悉了，這就是把當年牽著敵人鼻子走的運動戰精髓，用在這晉西北的山溝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