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政委遞過一碗水：“副師長，這部署是不是太險了？部隊分散在幾處，萬一哪個環節出紕漏，或者鬼子來得比預想的多……”

張百川接過水一飲而盡：“政委，咱們從湘江邊開始，我們哪一仗不險？不打險仗，怎么能以弱勝強，怎么能繳獲裝備壯大自己？鬼子進入山西后太順了，以為我們不敢在他重點防備的地方動手，我們偏要打，而且要打疼他，”

蕭參謀長點頭：“副師長的意圖我明白，用精準的火力和突然的爆破代替人海沖鋒，減少我們的傷亡。只要各部配合到位，成功率很高。”

“告訴各級指導員，”張百川對關政委說：“戰斗打響前，把戰術跟戰士們講透，尤其是那些補充進來的新兵，怕死不行，蠻干也不行，要聽指揮，講戰術，”

“放心，我這就去安排。”關政委轉身出去了。

黑石頭溝廢棄的工事里，老耿和特務營的戰士們身上覆蓋著枯草和樹枝，腳下是連接好的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每一個戰士都清楚自己的任務，神經都繃緊到了極致。

對面山腰，715團一營的戰士們檢查著剛到手的三八大蓋，調整著標尺，將一顆顆子彈壓入彈倉，王團長透過望遠鏡盯著山下的公路。

更遠處的樹林和山坡后，718團、717團的戰士們握著槍，蹲在掩體里，等待著那一聲信號，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

終于，遠處傳來了汽車引擎聲，夾雜著騾馬的嘶鳴和日語吆喝，所有潛伏的戰士心臟猛地一縮。

張百川趴在一處視野極佳的隱蔽前指，望遠鏡里鬼子的膏藥旗和鋼盔逐漸清晰。隊伍拉得很長，前頭是步兵尖兵，中間是幾輛卡車，后面是騾馬大車和步兵。

鬼子兵顯然警惕性很高，不斷向兩側山頭張望，車隊緩緩駛入黑石頭溝，引擎聲在峽谷中顯得格外刺耳。

張百川在等，等最前面那輛卡車的車頭，即將駛出峽谷出口的那一刻。車速慢了下來。司機小心翼翼地拐過最險要的彎道。

就是現在，

“砰，”

清脆的槍聲撕裂黎明的寂靜，

在槍響的同時――

“砰，”“砰，”“砰，”……

對面精準而致命的射擊聲，騎在馬上的鬼子中隊長的腦袋爆開一團血霧，一個歪把子機槍手剛把機槍架上車頂，就被一顆子彈掀翻了天靈蓋，試圖尋找射擊位置的擲彈筒兵接二連三倒地，

“敵襲，在對面山上，”

“隱蔽，快隱蔽，”

“中隊長玉碎了，”

鬼子隊伍瞬間大亂，士兵們慌亂地跳下車，尋找巖石、車輪作為掩體，但來自對面高地的精準子彈不斷將露頭的軍官和技術兵種點名，

“轟隆，”

一聲巨響，峽谷中間一輛卡車的輪胎被拉發地雷炸碎，歪倒在路邊，堵住了大半去路，

“打，”老耿開始了精準射擊，

剎那間，黑石頭溝兩側的廢棄工事里，無數手榴彈冒著煙砸向公路，手榴彈、炸藥包如同冰雹般落下，

“轟，”“轟，”“轟，”

連續的劇烈爆炸在狹窄的峽谷爆炸，鬼子被炸得人仰馬翻，慘叫聲被爆炸聲淹沒，

“沖啊，”老耿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躍出工事，特務營的戰士們撲向被炸得暈頭轉向的殘敵，幾乎同時，

“嘟嘟嘟嘟嘟，”激昂的沖鋒號從峽谷入口和出口兩個方向同時響起，

“殺啊，”718團在出口方向堵住了試圖突圍的鬼子前隊，機槍、步槍織成密集的火網，

“同志們，沖啊，”717團從入口側后方發起猛烈沖擊，將鬼子的后隊死死壓向爆炸的中心，

四門迫擊炮發出炮擊，炮彈準確地落在幾處試圖集結頑抗的鬼子人群里，炸起一團團硝煙和殘肢斷臂，

戰斗瞬間白熱化，峽谷里槍聲、爆炸聲、喊殺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張百川的望遠鏡里，戰場態勢盡收眼底。他對著話筒不斷下達微調命令：

“715團，注意壓制左側巖石后那個機槍點，”

“炮兵，延伸射擊，打那輛試圖倒車的卡車，”

“老耿，注意右側那個小高地，有鬼子曹長在組織抵抗，”

“718團，加強火力，鬼子軍官要拼命了，”

他的聲音沉著冷靜，山谷每一秒都在吞噬著小鬼子生命。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