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錚臉色繃得鐵緊，沒有絲毫喜色，立刻對著通訊兵低吼：“發信號，全線佯攻，給我把動靜鬧到最大，槍炮聲別停，”

很快，獨立軍團主力陣地上的槍聲、號聲、喊殺聲震天般響起，朝著對面敵人防線猛烈傾瀉火力，竭力吸引著敵人的注意力。

正面之敵果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猛攻搞得一陣混亂，探照燈亂晃，機槍盲目地掃射起來。

但所有人的心，都系在那片死寂的敵后深處。

時間一分一秒地爬，每一秒都像刀子在割肉。電臺沉默著，再也沒有任何信號傳來。

何萬山像困獸一樣在指揮部里轉圈，嘴里不住地罵著：“娘的……怎么還沒信兒……不該啊……”

老徐雙手合十，閉著眼，嘴唇無聲地動著。

陳云峰不停地看懷表，臉色越來越白。

李錚站在地圖前，手指死死按著樟樹坪的位置，一動不動，只有額角暴起的青筋顯示著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混亂的腳步聲和壓抑的驚呼，

“回來了，有人回來了，”

指揮部里所有人像被電打了一樣猛地沖出去，

黑暗中，幾個人影踉蹌著撲到警戒線前，幾乎是被哨兵架著拖進來的。人人帶傷，軍裝破爛，渾身硝煙和血污，疲憊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散架。

“司令員呢？，”何萬山第一個撲上去，抓住一個戰士嘶吼。

那戰士抬起一張被熏黑劃破的臉，眼神渙散，喘著粗氣，艱難地搖頭：“不…不知道……撤出來的時候…亂…太亂了……敵人追得緊……”

另一個傷員帶著哭腔補充：“炸…炸成功了……火光沖天……但……但敵人反應太快了……像早就等著……我們被咬住了……司令員帶人斷后……讓我們先撤……”

斷后？，

所有人的心瞬間沉到了冰窖底，

張百川親自斷后，陷在了敵人窩里，

何萬山眼睛瞬間紅了，嗷一嗓子就要往外沖：“媽的，我帶人去救，”

“站住，”李錚一聲暴喝，聲音冷得掉冰渣，“現在去就是送死，添亂，”

“那怎么辦？，眼睜睜看著司令員……”何萬山吼著，眼淚混著血污往下淌。

“等，”李錚牙關緊咬，“相信司令員，他既然選擇斷后，就一定有辦法脫身，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守住這里，接應可能回來的弟兄，”

壓抑的絕望再次籠罩下來。剛剛燃起的希望被殘酷的現實狠狠踩滅。

這一夜，格外漫長。斷斷續續又有幾個突擊隊的傷員拼死跑了回來，帶回來的消息都一樣：爆炸成功，但撤退途中遭重兵圍堵，損失慘重，司令員下落不明。

直到天快亮時，最外圍的哨兵突然發出了警戒信號，

所有人心頭一緊，抓起槍準備戰斗。

黑暗中，一伙人影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地靠近。哨兵的手電光掃過去，照亮了為首那人破爛的軍裝，疲憊卻銳利的眼睛，以及臉上那道新增的血痕。

是張百川，

他身邊只剩下不到十個戰士，個個帶傷，但都活著回來了，

“司令員，，”何萬山第一個嚎叫著沖過去，想抱又不敢碰，圍著張百川直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