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袍上的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雖然已經不再流血,但依然猙獰地咧著口子,在無聲訴說著剛才那場生死搏殺的慘烈程度。
在他的體內,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感正無情地吞噬著他。
蘇鋒的靈力已經徹底枯竭,經脈也像被烈日暴曬了千年的河床一樣,變得干癟萎縮,寸寸龜裂,空空蕩蕩,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流動。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一把利劍,深深地刺痛著他那殘存的身體。
那細密的刺痛,就像無數根細針在同時扎刺著蘇鋒的每一根神經,讓他痛苦不堪。
這是力量徹底透支后的必然結果,也是他的身體對他發出的最強烈的警告和抗議。
然而,面對如此嚴重的傷勢,蘇鋒卻并沒有立刻吞服丹藥來恢復體力,也沒有急于運轉那微末的療傷心法。
相反,他只是緩緩地合上了那沉重的眼簾,將自己的心神完全沉入到一片絕對的靜默之中。
在這片靜默中,蘇鋒已經與外界的一切都隔絕開來,只剩下自己內心的平靜和安寧。
外界喧囂的風聲、焦土的氣息、乃至傷口的隱痛,都漸漸模糊、遠去,正在被一層無形的帷幕隔開。
意識的核心,宛如一顆孤獨的星辰,緩緩沉入一片無波的深潭。
潭底,并非空寂無聲。
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血戰。
那電光火石間的……生死抉擇。
那力量壓榨到極限時的……每一寸肌體哀鳴。
那對手猙獰的殺招……與自身不屈的意志激烈碰撞的火花。
無數記憶的碎片,如同沉入水底的星屑,開始在這片意識的深潭中緩緩浮現、旋轉、碰撞。
蘇鋒就像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又像一個專注的工匠,任由這些碎片在識海中沉浮、激蕩。
他的心境異常平靜,沒有了戰斗時的狂暴與殺意,只剩下一種近乎剝離的審視。
蘇鋒審視著……每一次極限閃避時身體本能的微妙律動,
同時感受著肌肉的收縮與舒張,關節的轉動與伸展,如同在拆解一個精密的機械裝置,探究其中的每一個細節。
他審視著……每一次傾力爆發時力量傳遞路徑的阻塞與通暢。
觀察著力量如何在經脈中流動。
如何在骨骼間傳遞。
如何在肌肉中積蓄和釋放。
如同探索一條曲折的河流,尋找其中的每一處暗礁和淺灘。
當蘇鋒審視那瀕臨死亡邊緣時……靈魂深處所迸發出的、超越肉體的奇異感知時,那些在激戰中無暇細究的細節,此刻在絕對的靜默中被無限放大、剖析、沉淀。
這些細節如同拼圖的碎片一般,每一塊都承載著他當時的感受和體驗。
它們不再僅僅是痛苦的記憶,而是化作了無形而珍貴的薪柴,等待著被點燃。
在識海深處,這薪柴開始“燃燒”,但燃燒的并非火焰,而是一種澄澈的明悟之光。
這光如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了層層迷霧,照亮了他內心深處的每一個角落。
這光映照著蘇鋒自身靈力運行的軌跡。
那些在過往中習以為常、卻又始終未能完全通透的滯澀之處,在這“燃燒”的光焰下,纖毫畢現。
蘇鋒驚訝地發現,原來瓶頸并非鐵板一塊,而是由無數細微的扭曲、冗余的回路,以及心靈深處不自覺的畏懼共同編織而成的樊籠。
隨著薪柴的燃燒,這些樊籠逐漸被瓦解,留下的是純粹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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