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向來時的方向狂奔。

沒有了探索的小心翼翼，沒有了尋找路徑的猶豫不決。

歸途的目標只有一個——快！更快！

李默一馬當先，甚至等不及駱駝緩步慢行，大部分隊員都換上了速度更快的戰馬，只留下少數駱駝馱負最重要的物資和淡水。

馬蹄踐踏著黃沙，揚起滾滾煙塵。

“快！再快一點！”

李默不斷催促，聲音在疾風中顯得有些嘶啞。

沒有人抱怨，每個人都咬緊了牙關，伏低身體，減少風阻，拼命抽打著坐騎。

他們都知道，晚到一刻，玉門關可能就多一分危險，安西的袍澤就可能多流一滴血。

酷熱、干渴、疲憊，都被強行壓下。

隊伍蠻橫地撕裂死亡之海的寂靜。

胡栓子策馬趕上李默，與他并肩而行。

“大都護，按照這個速度，我們至少能比來時節省三天時間！但馬匹和人的消耗太大了！”

李默目光直視前方，毫不動搖。

“顧不了那么多了！馬跑死了就換駱駝，人累垮了就用繩子綁在馬上！我們必須盡快趕到月牙泉，那里是我們返回路上的第一個補給點！”

“明白！”

胡栓子重重點頭，回頭大聲傳令，

“全體都有，跟上大都護！節省體力，控制飲水！”

隊伍沉默地加速，只有馬蹄聲和風嘯聲相伴。

石磊騎在馬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眼神比之前清明了許多。

那場信息洪流的沖擊似乎過去，留下了一些殘破的記憶碎片。

他時不時會靠近周老匠師，看著對方緊緊護著的皮囊，欲又止。

周老匠師注意到他的異常。

“石小兄弟，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石磊猶豫了一下，指了指皮囊。

“周老，那圖紙……我好像……記得一點點。那個高爐，第三層的散熱結構，好像……好像可以改成螺旋的，效率會更高……”

周老匠師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說什么？螺旋散熱？你怎么知道的？”

石磊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就是腦子里突然冒出來的……還有那種合金，加入一點點……那種亮晶晶的沙子，韌性會更好……”

周老匠師激動得差點從馬背上跳起來。

“大都護！大都護！石小兄弟他……他好像能補全一些圖紙上缺失的關鍵！”

李默聞，心中一凜，立刻減速靠近。

“石頭，你還想起了什么？關于冶煉，關于那些技術？”

石磊努力地回想，眉頭緊鎖。

“斷斷續續的……很多看不懂的符號……但是關于煉鋼，關于一種……很輕很硬的金屬，好像有點印象……需要很高的溫度和一種……特殊的氣？”

他說的語無倫次，但每一個詞都讓周老匠師如獲至寶。

“高溫！特殊的氣！莫非是……隔絕了尋常空氣？妙啊！這樣就避免了雜質混入！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李默看著石磊，心中波瀾起伏。

石磊不僅僅是一個“鑰匙”，他本身，恐怕就是一個移動的、尚未完全激活的“技術寶庫”！

那些涌入他腦海的信息，正在被他緩慢地吸收和理解！

這絕對是意外之喜，是比那些圖紙和晶體更寶貴的財富！

“石頭，不要急，慢慢想，能想起多少是多少！周老，你跟著他，把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下來！”

“是！大都護！”

周老匠師立刻拿出紙筆，一邊控馬，一邊緊張地準備記錄石磊的每一句話。

這個發現，稍微沖淡了一些急行軍的壓抑氣氛，帶來了一絲希望。

連續一天一夜的高速奔馳，人困馬乏。

已經有幾匹戰馬口吐白沫，踉蹌著倒下。

戰士們只能含淚放棄，將物資轉移到駱駝上，兩人共乘一騎，或者干脆下地步行一段。

飲水的消耗速度遠超預期。

阿爾斯楞找到李默，憂心忡忡。

“大人，按照這個速度，我們的水撐不到月牙泉了。”

李默看著身后雖然疲憊卻依舊眼神堅定的隊伍，沉聲道。

“還能撐多久？”

“最多一天半。但到月牙泉至少還要兩天半。”

李默沉默片刻，果斷下令。

“再次減少配-->>給！所有非戰斗人員，包括匠師，飲水配額減半！戰斗人員配額減少三成！優先保證馬匹和駱駝的飲水！”

命令傳達下去，沒有人反對。

大家都默默地將本就珍貴的水囊系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