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率領的“烽燧”第三小組,在將攜帶的火油與半數“震天雷”精準投入那片偽裝營地后,并未戀戰。
那接連響起的轟鳴與沖天而起的火光,既是他們行動成功的信號,也是撤退的號角。
他們依照預案,沿著事先規劃好的、遍布障礙與反追蹤陷阱的迂回路線,毫不停留地向預備隊所在的第二阻擊點撤去。
身后,山谷中人喊馬嘶,徹底亂作一團。
被突如其來的baozha和烈焰打懵的“狼牙”精銳,在最初的恐慌后,幾名低級頭目試圖組織追擊。
劉莽小組占據東側制高點,以強弓勁弩進行的精準狙殺,每一次銳響都必然帶走一名試圖集結隊伍或吆喝向前的軍官。
西側王成小組布下的鐵蒺藜與絆索,更是讓追兵在狹窄的谷地中寸步難行,慘叫聲與戰馬的悲鳴此起彼伏,進一步加劇了混亂。
“烽燧”的行動,完美地達成了戰術目標。
這把剛剛重鑄的利刃,不僅精準地找到了敵人蓄勢待發的致命拳頭,還狠狠地將其手腕斬傷,讓其陣痛不已,原先精心策劃的側翼突襲計劃,尚未開始便已徹底破產。
當李默與第三小組順利撤回第二阻擊點,與按計劃交替掩護撤回的劉莽、王成小組匯合時,天際已大亮。
赤崖正面的喊殺聲、戰鼓聲依舊震耳欲聾,經仔細分辨,唐軍防守的號角聲沉穩有力,節奏分明。
突厥人進攻的鼓點雖然依舊密集,卻透出了一絲不應有的焦躁與雜亂,缺乏那種一往無前的決絕氣勢。
“隊正,看來咱們這背后一刀,捅得他們挺疼。”
劉莽抹了把臉上的硝煙和汗水,咧嘴笑道,眼中滿是劫后余生與任務達成的興奮。
這次行動,“烽燧”以零陣亡、僅數人輕傷的代價,成功擾亂了敵軍一支至少五百人的精銳偏師,使其未能按計劃投入戰場,戰果堪稱輝煌。
李默卻沒有絲毫放松,他冷靜地觀察著山谷方向的動靜,側耳傾聽著正面戰場的聲浪變化,沉聲道:
“不可大意。‘狼牙’畢竟是精銳,混亂只是暫時的。傳令,各組檢查裝備、處理傷員,清點武器輜重,準備按三號預案向主防線側翼的‘鷹嘴巖’撤退點轉移。”
”我們的任務已完成,接下來是活下去,把這里發生的一切,帶回去。”
“是!”
眾人凜然遵命,興奮之情稍斂,再次恢復了往日的警惕與高效。
撤退過程雖有零星追兵,但在“烽燧”嚴密的交替掩護和預設障礙面前,皆是有驚無險。
失去了統一指揮和突擊銳氣的“狼牙”殘部,追出一段距離后,便因持續增加的傷亡和內部混亂不得不放棄了。
當李默帶著“烽燧”全員,攜帶著幾名輕傷員和繳獲的幾面代表“狼牙”身份的狼頭三角旗,安全抵達“鷹嘴巖”與旅帥張誠派出的接應部隊匯合時,所有人才真正將緊繃的心弦稍稍松開。
旅帥張誠早已在此等候多時,見到李默一行人雖風塵仆仆、甲胄染塵,卻眼神銳利、隊形嚴整。
尤其是看到他們帶回的突厥認旗和幾名神色萎頓的俘虜,這位一向沉穩的旅帥也忍不住用力拍了拍李默的肩膀,虎目之中難掩激賞,連說了三個“好”字。
“李默,你們‘烽燧’立下大功了!”
張誠聲音洪亮,帶著如釋重負的喜悅,
“正面戰場,突厥主力攻勢雖猛,被我軍依托工事層層削弱,始終未能突破核心防線,更缺乏那決定性的側翼一擊!”
“方才前線斥候回報,你們攪亂的那片山谷,敵軍已現潰散之象,正在向后撤離!此戰能穩住陣腳,你們當居首功!”
周圍的其他唐軍將領和士兵看向“烽燧”眾人的目光,也充滿了由衷的敬佩與感激。
誰都清楚,若是讓那支養精蓄銳的“狼牙”精銳成功突襲赤崖防線的薄弱側翼,此刻的戰局恐怕已是另一番地獄景象。
軍功評議并非總是一帆風順。
就在張誠為李默及其“烽燧”請功的文書遞上去不久,麻煩便如同預料般找上門來。
孫淼副尉及其在軍中的黨羽,聯合了幾位思想保守、素重資歷的參軍,以李默“擅啟邊釁”、“行動過于冒險可能導致重大傷亡”(盡管實際傷亡極輕)為由,在戰后的軍功評議會上公然發難。
“李默所部,雖有小功,然不聽號令,擅自深入險地,若其行動失敗,暴露我軍意圖,豈非將赤崖側翼乃至全軍置于險境?”
“此風斷不可長!依軍法,當究其冒進之責,功過相抵,不予褒獎,以儆效尤!”
孫淼義正辭嚴,仿佛李默的成功是撞了大運,而其“違令”的行為才是不可饒恕的本質錯誤。
張誠面色鐵青,據理力爭,將“烽燧”行動帶來的巨大戰略價值、繳獲的物證一一陳列。
雙方在軍帳中爭執不下,氣氛凝重。
李默本人則肅立一旁,面色平靜無波。
他深知,這是軍中舊勢力對他這個異軍突起、打破既定權力格局者的本能打壓,功勞越大,越是招人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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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僵持不下,張誠幾乎要拍案而起之時,帳外親兵高聲稟報,聲音帶著一絲異樣:
“啟稟旅帥,安西都護府長史李孝恭大人遣使到訪,已至營外,明要見昭武校尉李默,當面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