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雅和銀枝的相遇是注定的,他們會被彼此身上的不同特質所吸引也是必然的,他們是寰宇法則為他們彼此定制的劫難。
他們糾纏的一生,打從一開始就如同編織在純美發間的緞帶,美好而脆弱,膩煩了就會被換掉。
但他們的愛比希望更炙熱,比絕望更深邃,在被命運拋棄的那一刻,哈尼雅緊緊的抓著銀枝的靈魂跟虛無或者終末的力量對抗。
哈尼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堅持了多久才感覺那一小團暖融融的靈魂回到了祂手里,沒有淚水,沒有因失而復得的慶幸心情,哈尼雅只覺得悲哀。
祂終于明白父親眼中的哀愁從何而來,法則如此無情,而誕于其中的生命何其無辜。
依照繁育命途的特性,繁育星神的親子只會是比祂更為強大的存在,可哈尼幼時不但需要父親的照顧和保護,明明已經成年的祂就連戀人的衰弱都無法阻止。
銀枝是突然變得虛弱的,甚至是毫無征兆的就衰弱了,在他們二人都沒有察覺的時候,鮮血從銀枝的喉中涌出,浸染了那身漂亮的銀甲。
當哈尼雅聽到金屬觸碰地面的聲音而回頭看的時候,銀枝翠綠色的雙瞳已經映不出祂的樣子。
不,不可能,明明只有在銀枝眼中祂才能看到自己的樣子,為什么不見了?
“哈尼雅?”
銀枝用虛弱的聲音呼喚著哈尼雅的名字,他很迷茫,明明剛才他還和哈尼雅一起凈化掉了一片被基因寄生蟲毀掉的星域,為什么現在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銀枝!”哈尼雅丟下自己手中的十字長劍沖到跪坐在地的銀枝身前,祂中途還絆了一跤,這般慌張的模樣可從來沒在哈尼雅身上出現過。
銀枝周圍的地面上被從他口鼻處淌出的鮮血浸透,甚至他已然空洞的眼眸也溢出了炙紅的鮮血,他向哈尼雅的方向伸出手卻無力的垂落。
好在,哈尼雅及時趕到,接住了銀枝垂落的手臂,在毫無硝煙和生命存在的戰場上,僅有的兩位勝者互相依偎著。
剛被凈化完的土地還帶著荒蕪丘陵上吹過來的寒風,凜冽的風吹亂了兩人的長發,哈尼雅的手微微顫抖著,因為銀枝手臂的重量不對。
更多的鮮血從銀枝鎧甲的縫隙處流出,就好像他整個人都已經被莫名的力量融化成血水一般。
當啷一聲,銀枝的長槍倒在地上,他已經握不住那柄他從踏上命途就不斷隨著他踐行純美的染血長槍了。
死亡是寂靜的,無聲的,哈尼雅的絕望也是,銀枝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逝去了,在可能是這片寰宇中最愛他的人面前,只余下了一副被鮮血染紅的鎧甲。
就連那鮮紅如烈焰的長發也被寒風吹散,僅剩的幾絲夾雜在哈尼雅的粉發里不甚明顯。
我該怎么做?
哈尼雅看著散落一地的鎧甲,不知所措,因為愛人的逝去是那樣的突然,但祂腦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個聲音,那是祂的本能在催促他。
「吃了他哈尼雅,帶著那被鮮血染紅的土地一起。」
吃了他?吃了誰?
「吃了你面前那個人,你的身體渴求他的基因,你的精神渴求他的愛,而你渴求他的一切,吃了他,你就完整了。」
不,我不想變得完整,我只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吃了他,你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來,張開你的肋骨。」
張開,肋骨?
哈尼雅的身體自己動了起來,祂脫下穿在身上的鎧甲,展露出了自己的赤裸的,線條優美的上半身,一道細縫出現在祂胸骨的正中央。
真的,張開了……那么……
「吃了他哈尼雅,為了你的羽化,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
哈尼雅從未如此痛恨自己作為非人蟲類的本能,但祂的身體聽話的慢慢從內部張開了,肋骨如同獠牙一般帶著哈尼雅纖瘦的身軀插入了地里。
那片被血液沾染的土地被祂身體中伸出的藍色長舌卷了個干凈,甚至連銀枝盔甲上的血跡也被清理一新。
「啊……」
哈尼雅的基因發出滿足的嘆慰,似乎祂體內確實有什么缺失的東西被補齊了一樣,一股全新的力量由內而外的浮現出來。
但哈尼雅卻絲毫沒有顧及暴漲的力量,祂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干嘔著,剛剛,就在祂的身體吞噬銀枝血液的時候,祂似乎也嘗到了一絲血腥味。
那種被迫吞咽帶來的滿足感和基因被補充的美妙感覺都讓哈尼雅覺得惡心,祂將手探入自己的喉嚨,但卻什么都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