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鳥兒沒有翅膀,有的鳥兒只有翅膀,它們一個向往廣袤無際的藍天,一個向往遼闊無垠的土地。
世人總是向往自己所沒有的,但他們都忽略了自己所擁有的其實也是別人可望不可及的。
“星期日,恭喜你就任橡木家系家主,有你在,我也能放下肩上的擔子去當一個單純的逐夢客了。”
收養星期日的好好先生溫和沉穩的聲音帶著喜悅和欣慰,似乎真的在為自己養大的孩子出息了而高興。
“還要多多仰仗歌斐木先生的關照,我還年輕,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擔得起這樣沉重的責任。”
星期日的社交禮儀總是挑不出錯,他微微躬身以示對前任家主的尊敬,距離他實現對妹妹承諾的那一天越來越近了。
“今天的文件不知道為什么格外多,讓我切實的體驗到了歌斐木先生的辛苦。”
“沒事,慢慢來吧,時間會教會你一切。”和藹的養父這樣寬慰初出茅廬的孩子,但他眼底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擔憂,“今天晚飯后來我書房一趟吧,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好的,歌斐木先生。”
歌斐木先生的神情好像略有不對,不過星期日倒是沒有在意,在他看來這也許只是一場私人對談的邀請,沒想到這一次談話成了星期日投身秩序的引子。
「原來當年的我,所思所想都被人控制著。」
這是星期日第一次跳出自己的人生,用旁觀者的思維看向過去,顯而易見的,他的過去受到過很多不曾被他意識到的有意的誘導。
「他看透你的性格,抓住你的軟肋,你的善念和理想自然就會為他所用。」蟲母搭著星期日的肩,把臉貼在星期日心口,用手指描摹著星期日身上金粉色的蟲紋。
星期日看著記憶中的自己開心的接過夢主交給他的一封信,對妹妹日夜的思念和憂心讓他對妹妹的消息無比欣喜。
「我記得,那時候我最開心的就是收到知更鳥的來信,」星期日眼神溫柔,他輕輕握住了蟲母的手,阻止祂的手指繼續摩挲剛剛蛻皮后過于敏感的身體,「就像是籠中鳥總期待已經飛向藍天的好朋友從遙遠之地借風捎帶的一粒麥子。」
于是蟲母用另一只沒有被握住的手繼續繞著星期日腹部的蟲紋打轉,祂抬起頭,把臉貼在星期日頸側,再過一段時間,王蟲就能控制蟲紋隱藏起來了,現在摸一下少一下。
「那么你當時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我其實一直都很清楚,那樣堅定的知更鳥,不需要我打造鳥籠來保護她,」星期日微微歪頭,把頸側的鱗片和腺體露出來方便蟲母嗅聞,「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親自奔赴前線的。」
蟲母對自家王蟲的懂事很滿意,祂把星期日壓倒在柔軟的蟲巢底部,然后自己半擁著他躺在一旁。
其實蛻皮還沒有完成,星期日腰間的翅膀還在滲出血跡,對于不會飛的小鳥來說,無中生有是最困難的事。
其實,星期日不是第一只在蟲母的看護下蛹化蛻皮的王蟲,為了補充基因拓寬繁育的圖譜,蟲母曾無數次的將不同種族的生命納入自己的巢。
但大多王蟲都沒能挺過蛻皮,變成了沒有理智怪物,而蟲母只能強忍著命途的反噬吞了它們,那種殺死后碾碎了,再一口一口的吃了它們。
因為要確保繁育的第五子的生命形態不被扭曲,蠹星群蟲不能再度出現文明,所以,智慧個體的誕生也愈發困難,而王蟲,恰好就在這個被限制住的范圍內。
很少有生命能在蛻變的劇痛中維持住理智,哪怕有蟲母在一旁安撫,祂們也都在短暫的清醒之后瘋了,無法成為能夠幫助蟲母孕育子嗣的王蟲。
在星期日之前,沒有任何一種生命能清醒地度過蛻變期。
「唔。」
星期日突然悶哼出聲,背后突然劇痛而不受控制的羽衣把他從仰躺著的姿勢頂起來,他只能強忍疼痛的翻過身,趴在蟲母身邊。
蟲母見狀立即坐起,但星期日卻拒絕了蟲母伸出的手,并不是他不貪戀蟲母的信息素帶來的安-->>心感,而是,這即將蛻變的是他的羽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