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指為拳,眾志成城,我等獻出自我,然后收獲更高之物——我們,”希佩依舊沒有睜眼,“宇宙法則無情,以強援弱,以死護生才是我等應行的路。”
蟲母眉眼低垂,祂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一口,感嘆道:“看啊,一個完美的家,沒有傷春悲秋,沒有離經叛道,無需望眼欲穿,無謂憶苦思甜,多么令人羨慕。”
希佩也端起茶杯,隨著祂輕輕吹動,茶杯中肆意綻放的球牡丹滴溜溜的轉著,但祂依舊閉著眼,對蟲母的話無動于衷,清苦花茶聞起來格外馨香。
“這么久了,你還是不肯睜眼看看現實,”蟲母往茶杯里加了一顆星球狀的糖,或者說,那是一顆由糖形成的小型星球,“你的命途太過寬泛,眾星之母,若我離開,下一個就一定是你了。”
“你還沒放棄帶著你的孩子們遷徙到宇宙的背面?”明明是眾所周知的互相交惡的兩位星神,但祂們現在就像是在茶話會上嘮家常一樣,“就這么想離開嗎?”
蟲母皺了皺眉,祂看著希佩身上勉強拼湊在一起形成皮膚的拼圖:“希佩,我不愿與你融為一體,重蹈不朽的覆轍。”
一聲細微的嘆息自希佩口中飄散:“我同樣也等待了很久,你還是不愿與我一同對抗這片寰宇的冰冷。”
“我會帶走你無法同化的秩序,”蟲母放下空了的茶杯,一只漂亮的蝴蝶拎起巨大的茶壺往茶杯里添水,然后飛到蟲母纖細的手指上,看樣子是在求夸獎,“你也要讓把原本就屬于小七的巢和蜜還回來。”
“我無權過問家族手中之物的歸屬權。”
“呵,追隨我者將榮耀加身,叛逆我者將身敗名裂,你竟然說你對家族沒有絕對的掌控權?”
蟲母從冷笑直到哈哈大笑,似乎真的被希佩的拒絕氣笑了,但下一秒,尖銳的指甲指向希佩正面臉上閉著的眼睛。
“希佩,一塊拼圖爛了,周圍的拼圖很快就會被傳染,你非要等到所有的拼圖都爛成一灘泥也不肯割舍任何一絲你那雜亂無章的力量嗎?”
“智慧生命需要抹煞孱弱的私欲與個體的差別,融入同一闕諧樂中,”希佩伸手想要觸碰蟲母的臉頰但卻被蟲母躲開了,祂略顯失落,“我將皮膚剝下贈予他人,他人則變成拼圖重新成為我的皮膚。”
“抹除感情,差別,欲望和過去,以失去自我的代價對抗孤獨,”蟲母收回手,護住了在祂和希佩的力量下顫抖的蝴蝶,“……真是個笑話。”
“家族從不放棄任何一個成員,”希佩也收回了伸出的手,祂的另外兩個頭自眼角處流下淚水,看著甚是可憐“我亦不愿放棄你。”
“阿哈說祂曾看到藥師坐在嵐的背上游遍寰宇,”蟲母轉移了話題,“我可不想有一天看到阿哈在銀河中看著我們兩個相擁的海報大笑。”
“……歐西德。”希佩沉默了,祂明白這種拒絕,但也無可避免的對阿哈更為唾棄了一些,那些為了愉悅自己行事隨心所欲而不計后果的假面愚者們,正好是家族成員們最為討厭的存在。
“希佩,你該讓他們知道真相,”蟲母站起身,祂背后展開一雙晶瑩剔透的蟲翼,而蟲翼緩緩掃過希佩的面頰,柔軟的觸感讓祂不禁抬起頭來,“睜開雙眼吧,希佩,看看這個世界,看看拼圖縫隙里的血痂,看看這殘酷的現實。”
時間是眾神手中的玩物,正如生命是時代洪流中裹挾的沙石,而星神不過是祂們腳下命途的先行者,但悲哀的是,沒有誰能一直沖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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