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的事情告一段落,大家都已經在濃稠的憶質里做好了深度入夢的準備,而繁育星神過去的時間仍在夢里前行。
而在夢中能被記起的東西,就像是制作精良的錄像帶,既讓你身臨其境,又無力改變什么。
也許,無論在任何世界,碾死一只蟲子都是不犯法的,就算在這片寰宇,滅族一群新星系中尚未能離開地面蟲子同樣也是對銀河周邊的環境毫無影響的。
當年的公主已經送別了年邁的女王,曾經作為基因科學家的殷潮已經通過對自己能力不斷的研究和實驗打開了限制蠹星群蟲類人化發展的基因鎖。
現在被尊稱為蟲母的蠹星公主相信,再給祂兩百年的時間,祂就能帶領蠹星的群蟲沖破蠹星系,到宇宙中去尋找資源更為豐富的棲息地。
在來到這個世界后,殷潮總有種緊迫感,似乎如果遲遲不能帶領同族們脫離地面實現在宇宙中遠距離探索,那么祂們將會再也沒有機會見識到寰宇的詭譎壯麗。
即使這樣,兩輩子年齡加起來都還很年輕的蟲母也未曾想到,這個世界相比較祂早已忘卻的曾經顯得更為殘酷。
「……枯葉,我怎么嗅不到你的信息素了?」
原來,感受不到令祂安心的氣息,祂會這么驚慌失措。
「枯葉,是你嗎?」
蟲母順著熒藍色血跡一路尋找,路過七零八落的同族的肢體,路過兩片殘損的復翅,路過一地細碎的外骨骼,最后找到了像是被碾碎成一灘爛肉的螳螂目軍團長。
「……枯葉,你怎么了?」
那只被同族推舉出來跟祂搭話的枯葉螳螂,從小照顧并陪伴祂長大的親人,帶祂領略蠹星風貌的長輩,實驗遇到困難時開解祂的副手,就這樣混雜著硝煙的氣息悄無聲息的死在了這里。
年輕的蟲母沒再說什么,祂茫然的抬起頭環顧四周,距離祂極近的地方,甚至是祂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到處都是同族的血肉。
血肉混雜著泥土,形成了一片熒藍色的沼澤,蟲母能聽到就在幾百米外帝國的士兵在哈哈大笑著對著戰場拍照。
“等我們征服了這里,就把這里發展成旅游星,這么好看的血泥沼澤可不多見啊!來,再給我拍一張。”
“得了吧你,還好咱們捏死的那些蟲子都不會腐爛,不然又得打掃戰場了。”
“誒,昨天我遇到一個類人形的,它為了保護那些小蟲子被我一槍一槍的打碎了腦袋,話說這里的生物生命力可真頑強。”
“還是你壞,拆了它所有的外骨骼之后才給了它最后一槍吧。”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當然是要它清醒的看著那幫小蟲子被我殺掉之后再折磨它啊!”
蟲母沒有哪一刻比此刻更要怨恨自己的天賦,為什么祂能聽的那么遠,為什么祂能感受到蠹星系各個星球上同族的哀鳴。
同時,蟲母還覺得熟悉,對此刻發生的種族大屠殺,對蠹星,對……這片殘酷的寰宇。
“蟲母,我們逃吧!快走吧!再不走就要來不及啦!”
焦急的聲音傳來,但蟲母能感受到發出這個聲音的生物內心無與倫比的愉悅。
原來我的同族遭受的苦難,竟然只是你們生活的余興節目嗎?
“蟲母!真的來不及啦!快逃吧!逃出這片星系!逃到寰宇中去!”
「我沒嗅到過你的信息素,也沒聽過你所使用的語,我不信任你,你不是我的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