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趙雅冷靜下來,但她已無法靜下心來工作,于是打電話給老板請假半天。我和她的談話地點轉移到一家她推薦的泰餐廳,為此她又有些高興。
“終于不用吃剩菜剩飯了,還是很值得開心的。”她哼著小曲瀏覽著菜單,一會兒就點了一大堆。
“平時都吃隔夜菜?”
“節約錢嘛,孩子補課費很貴的,一年十幾萬,我工作掙不了多少,你也看到商場的樣子,沒什么人,我們的鞋子定價很尷尬,在線下算便宜的,但同樣質量的東西網購會很便宜。高檔奢侈品店就不一樣,那些顧客不愿意網購,他們喜歡在線下買服務。”
“那為什么不去那種店上班?”
她翻著白眼:“不是我不去,是他們不要我,年齡大啦,沒有那么多選擇給我的。”
我看著她正在衰老的模樣,想象著二十一年前她和謝偉民約會的場景。
“發什么呆?”她問。
我回過神來:“你點好了嗎?”
她點點頭,我買單,然后拿出一小瓶酒,一口下去就喝了一半。這是妙給我準備的便攜酒瓶,避免我在外面買不到自己想喝的,每天出門前可以先去她那里倒上一瓶。
“其實你不是警察對吧?”她問。
“怎么不是?證件你都看過了。”
“你的證件不是j區的,而且也沒有警察上班喝酒,”她笑道,“我只是書讀得少,但我不是傻子,謝偉民的案子怎么可能重新查?”
“為什么不能重新查?”
“即使是良心發現想查,警察也會有壓力的。不然謝鵬也不會花這么久申訴都沒個結果。我雖然和謝偉民很多年沒見過,但我相信他是個好人,做不出來那樣的事情,而且7月29號那天我們約會時,他很正常,完全沒有任何異樣。頭天晚上,也就是警察公布的案發時間,其實他在給我發短信,根本沒時間做那么惡心的事情。”
“發短信?發了什么?”
“就閑聊,說自己現在在和許嘉一起聽歌。我問他聽的什么歌。他說聽周杰倫,雖然和許嘉在一起很好玩,但還是很想我。再然后……嗯……我想想,他說他要去天臺吹吹風,問我明天能不能見面。我說如果我把作業提前做完就可以出門。差不多就是這樣。”
“你記得具體是幾點幾分發的嗎?”
“具體到分鐘數我肯定不記得,但我可以確定的是他給我發消息的時間是在7點到8點之間,因為8點后我媽不讓我玩手機。”
菜很快就上了,我懷疑這些都是預制菜,就沒怎么吃。
“29號那天你們約會的細節還記得嗎?”
“記得,人就是這么奇怪,別人越不讓你說的事,就記得越清楚。那時候警察讓我不要說發短信的事,也不能說第二天約會的事,每一次別人問我,我都會在腦海里過一遍,然后再對外說我沒有和他見過面。”
“人類都有一個叛逆的大腦。”
“你吃菜呀。”
我禮貌性地舀了兩勺菠蘿炒飯,味道居然不賴,我以前都不太吃泰餐。
“我那天和謝偉民就約在這條街,不過那時候沒現在這么發達,主要是逛逛小吃攤,然后買點橡筋貼紙還有可愛的本子之類的,都是女孩子喜歡的。”
“誰付的錢?”我問。
“他付的,我有零花錢,但他執意要付。謝偉民那時候偶爾會去工地打零工,他家條件還不錯,但他和我在一起時很大方,所以錢經常不夠用。”
“打零工這事兒還有誰知道?”
“許嘉肯定知道,他倆走得近,再就是他家里人肯定也知道。那天我們早上見面,中午一起吃飯,下午他說他要去工地,叫我自己回家好好寫作業。再后來就出事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那時候我時常回想起我們分開時他朝我揮手的樣子,你說,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干那種事?沒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