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陣子,我發現自己已經有些找不到方向,眼前正好有個老大爺從樓棟中出來,他滿頭銀發,看上去精氣神不錯,我上前問他十五棟該怎么走。
他有些警惕地看著我,問我來這里干什么。
“想在這邊租個房子,感覺很便宜。”
“這可真是新鮮事,怎么會有年輕人想租這里的房子?”
“我不在市中心上班,遠近無所謂,主要是節約生活成本。”
“哦,就是所謂的自由職業對吧?”老大爺嗓音洪亮,“這我懂,現在的年輕人和我們那會兒不一樣。不過……”
“怎么了?”
老大爺遲疑地說:“為什么要租十五棟?”
“十五棟怎么了?”
“年輕人,我告訴你,你可不能跟別人說是我講的,我怕街坊鄰居們說我人老了,喜歡亂說,現在留在這的都是做了快一輩子鄰居的人,被人說閑話可不好,但我,哎,我也是好心。”
他摸出一包紅雙喜,我一看他也抽煙,馬上掏出蘇煙遞給他,幫他點上,我知道這會兒我什么都不說,他也會忍不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我。
“二十年前,這里可是發生過兇案的,就在十五棟。那天傍晚突然狂風大作,烏云低壓壓的,像是要把房子壓垮一樣。十五棟五樓的一戶女主人在天臺上被……反正就是有人欺負她之后,活活把她給打死了。”
“居然有這種事?這么惡劣,兇手要判死刑吧?”
“什么死刑啊,兇手是倆小孩兒,一個剛滿16歲,一個16歲還差兩個月呢,未成年判不了那么重,倆人都判的無期,現在還在坐牢呢。不過……”他聽見背后有聲音,警覺地回頭瞄了一眼,結果是一只貓疾跑而過,“不過我跟你說,我們有的人,壓根就不相信這個案子是那倆小孩做的。”
“不是他們做的,為什么會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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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人家屬相信這個結果嗎?”
“信,怎么不信?他們把作案過程說得可詳細了,指認現場那天被家屬狠狠揍了一頓,看著就很可憐。”
“那兩個小孩是怎么說的?”
“具體的我可不知道,據說是倆小孩在九棟樓頂玩,看到斜對面十五棟樓頂有個女人在散步,臨時起意的。當然,有些事我也是道聽途說啊。但這事發生后,那棟樓里就不怎么住人了,有能力搬走的早走了。偶爾有人租進去,但是一聽說死過人就跑了,你說這個消息怎么可能瞞得住嘛。死過人的房子,住著肯定不踏實。”
“我還是想去看看,畢竟真的很便宜,我不信神神鬼鬼的事情,不怕。”
老大爺抬手向我左前方指去:“喏,就是那棟最舊的。”
正如老大爺所說,十五棟由于出過人命案,它顯得比其他樓棟更舊一些,外墻除了灰撲撲的,還布滿銹跡,像是褐色的苔蘚,那是時間在被人遺忘后的癌變。
我推開單元門,門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一樓住戶面向樓道的窗戶只剩破碎的玻璃支棱在褪色的窗w上,像野獸的獠牙。我快步上樓走到天臺,經過陰暗的樓道后,陽光都顯得沒有那么暖和了。
這個天臺的格局沒什么特別,和那些連在一起的老房子一樣,三棟樓房的天臺連在一起,十五棟在最右邊,所以劉敏當年上樓后就只能往左走。每一棟的天臺入口都修了一個小屋頂,再加上天臺還有水塔,所以視線上有遮擋。
我在天臺上轉了一圈,沒有什么特別的發現,案子過去這么多年,早就沒有痕跡。我抬頭看向斜對面的九棟,欄桿很高,看不清那邊的格局,但想想應該也差不多。
考慮到案發時間是傍晚,我坐在天臺曬著太陽發呆,一直等到7點,天暗下來后我再看向九棟,更難看清那邊的情況。
我又去九棟天臺看十五棟,效果差不多。
還是要有卷宗才行,否則我現在看什么都是在瞎猜。走出樓棟天已經徹底黑下來,生活區的每一棟樓都只有零星的幾扇窗戶透出燈光,像圖釘一樣,把住在房子里的人永遠釘在那個年代。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