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想去看看我媽媽。”
“確實應該去看看,醫生說你幾乎不出現。”
“我以前恨她。”他兩只手交叉在一起,看上去很緊張,“其實現在也恨,可有什么用呢?我姐已經死了。”
“既然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就更應該在乎活著的人,對不對?而且我相信你媽媽偶爾是清醒的,你去看看她說不定對病情有好處。”
“為什么這么說?她情形時和你聊過嗎?”
“沒有,我就去過一次,那次她說她沒兒子。我想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大概率是清醒的,因為她始終害怕你是那個兇手,所以不愿意跟別人說你的存在,你應該去看看她,告訴她真相,告訴她這件事跟你沒關系。”
“我不想一個人去。”
“所以你想我和你一起?”
“對。我會付錢,我知道每個人的時間都很寶貴。”
“不用,也不是每個人的時間都賣得起價格,明天我陪你走一趟就是。”
第二天一大早,宋學淼開車來帶我去精神病院。李晶還是老樣子,兩眼無神,呆呆地坐在花園里,今天的陽光沒有昨天好,看上去不通透,可能隨時會下雨。宋學淼走到李晶面前,握著她的手。
宋學淼的嘴巴蠕動了一會兒,卻什么聲音都沒發出,他就這樣和李晶面對面發著呆,過了很久,他才擠出來一句:“媽。”
李晶疑惑地看著他。
我很識相地走開,離他們比較遠,只能看到宋學淼的嘴唇在動,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等宋學淼回來后,我看他臉上有淚痕。
“你看,我就說你該來看看她。”
“但愿她能聽到我說的話,醫生說她經常對外界沒有反應。”
“堅持堅持,總能聽得到一些。”我說,“重要的是你對自己的人生該有新的認知,而不是負罪前行。”
“我想去看看孫笑笑,你有辦法嗎?”
“有是有,但我想知道為什么。”
“她是最后一個見過我姐的人,有些事我想問她。”
我答應了,回家后我聯系老胡,他去看守所找熟人安排了一次會面。
他們見面說什么我也沒去聽,我對這種情感類的隱私不感興趣,不過宋學淼從看守所出來后看上去很輕松。
“算是一次正式的告別,”他說,“這還真是要感謝你的幫忙。”
我擺擺手,表示這都是小問題。
我們分開前,他執意給我轉賬,我看了一眼金額,有一萬。孫笑笑口中的經濟環境很差和宋學淼的工作看上去不在同一個維度。我沒跟他客氣,畢竟宋瑜的案子有這樣的進展,確實讓他好受很多。
這筆錢我沒有私吞,抽空我還是約老胡出來,分一半現金給他。我和他之間倒也沒什么固定的分賬規矩,都是憑心情。
一個月后,老胡給我打電話,說孫笑笑在看守所里自殺了。
“看來她也想好怎么告別了,”我說,“比上法庭體面。”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