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字堂眾人是扛著杠木,雄赳赳氣昂昂地上的山。
下山時,卻是一個個噤若寒蟬,連走路都帶著一股子僵硬。
胖三走在隊伍末尾,終究是沒忍住,回頭望了一眼。
金光普照的碧云寺寶相莊嚴,住持慧明領著一眾僧人,依舊五體投地,跪伏在山門前,久久未起。
胖三的腿肚子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那地動山搖的恐怖,那來自九幽地底的無形吸力,那鎮壓了六百年的上古兇物,連一聲完整的悲鳴都未發出就被“吃干抹凈”的畫面,正一遍遍沖刷著他的神經。
他過去三十多年的人生經驗,被徹底碾成了齏粉。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走在最前方的陳義。
義哥的背影還是那么挺拔,步伐依舊不疾不徐。
可胖三卻覺得,那道背影與他們之間,隔開了一整個世界。
以前的義哥,是他們的頭兒,是主心骨,天塌下來有他扛著。
現在的義哥……他自己,就是天。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胖三的心臟猛地一抽,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生生剜走了一塊。
他們,好像跟不上義哥的腳步了。
“義……義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聲音細若蚊蠅,“這趟活兒……咱們的報酬……”
話一出口,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都什么時候了,還惦記那點黃白之物?那可是佛門圣地,鎮壓六百年的上古兇穴!他們剛見的,是神佛都管不了的家務事。
談錢?
俗了,也太不知死活了。
陳義的腳步沒有停頓,甚至沒有回頭。
一個淡漠的聲音飄了過來。
“碧云寺六百年香火,換一朝解脫。這份功德,你們八個,一人分一縷。”
胖三等人渾身一震。
剎那間,那股因目睹恐怖而滲入骨髓的陰冷與疲憊,竟如冰雪遇陽,悄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四肢百骸的溫暖與輕快。
他們,也分到了一杯羹。
只是這羹,不再是錢。
回到蘇家老宅,福伯早已在門口靜候,見眾人平安歸來,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才舒展開。
兄弟們各自回房,今天發生的一切,需要他們用很長時間去消化。
陳義則徑直走向書房,關上了那扇厚重的門。
他來到生鐵墻前,將手掌貼了上去。
“咚……咚……咚……”
密室內的青銅巨棺,不再沉寂。
那一聲聲古老而強勁的心跳,通過冰冷的鐵墻,清晰地傳遞到陳義的掌心,與他體內的紫金龍氣同頻共振,傳遞出一種……心滿意足的愜意。
“吃飽了?”
陳義輕聲問道。
作為回應,墻壁上一個暗格悄然滑開。
一面古樸的、巴掌大小的銅鏡。
鏡面之上,流光運轉,顯現出的不再是菜名,而是一幅活的、流動的神州輿圖!
輿圖之上,山川聳立,江河奔騰。
絕大部分區域都呈現出健康的淡金色,唯有幾處,縈繞著或濃或淡的黑氣。
其中,京城西山碧云寺所在的那個拳頭大小的黑點,此刻已徹底轉變為一個璀璨的金色光點,甚至還在向四周緩緩擴散著一圈圈柔和的光暈,修復著周遭的地脈。
陳義瞬間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