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殘琴秘·舊物緣
昆侖別院的木屋透著松木與炭火混合的暖香,雪沫子被寒風卷著打在窗欞上,發出細碎的噼啪聲。清璃將斷成兩截的焦尾琴輕輕擱在桌上,琴身裂痕里的黑氣已沉寂如死墨,唯有湊近細看,才能發現木紋間藏著極淡的流轉痕跡,像冬眠的蛇。她從行囊里取出一方素白絹帕,蘸了些溫熱的茶水,細細擦拭琴身上的雪漬,指尖掠過琴尾那片曾浮現黑氣的地方,觸感粗糙得不像百年古木應有的溫潤。
“這琴的木料是百年陰沉梓木,本有驅邪避穢之效,如今反倒成了邪氣的巢穴。”玉衡端著兩碗熱茶走進來,將其中一碗放在清璃手邊,指尖的“七”字印記在燈光下泛著微光,“武當山藏經閣里記載過,陰沉木遇至陰之氣會生異變,但若非有載體引導,邪氣也難扎根。”
清璃接過茶碗,暖意順著指尖蔓延到掌心,卻驅不散心頭的寒意:“我祖父曾說,這琴是他年輕時從一名西域番僧手中奪得,當時琴身并無裂痕,琴尾刻著‘南華’二字。祖父說那番僧用琴聲操控毒物,琴音里裹著極陰的內力,倒與今日的九陰邪氣有些相似。”她抬手輕撫琴身裂痕,內力悄然滲入,卻如石沉大海,連一絲回響都探不到。
隔壁木屋的燭光更亮些,孤鴻子正對著一塊寒玉髓凝神細查。那玉塊被他放在掌心,暗金色真氣緩緩滲入,玉髓內的淡藍光暈隨之流轉,如活物般呼吸。系統的提示音在腦海中淺淡響起:“寒玉髓含先天陰寒之氣,可助陰陽歸元勁淬煉真氣純度,是否吸收?”他指尖微頓,余光瞥見滅絕正坐在對面擦拭倚天劍,劍身在燭光下映出她棱角分明的側臉,眉峰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郭襄祖師當年在昆侖逗留時,曾與昆侖前掌門論劍于寒玉坪,”滅絕忽然開口,劍尖在燭火下劃過一道冷芒,“師父說過,那場論劍持續了三日三夜,祖師以峨眉九陽功對戰昆侖兩儀劍法,最終以一招‘黑沼靈狐’險勝。那時寒玉坪還無罡風之患,祭壇也只是昆侖派存放歷代掌門遺物的地方。”她將倚天劍歸鞘,劍穗上的翡翠墜子輕輕晃動,“玄通說百年前有九陰之禍,算算時間,正是祖師初創峨眉派的時候。”
孤鴻子收回真氣,寒玉髓的藍光漸漸黯淡:“郭襄祖師曾得覺遠大師傳授部分九陽真經,又從楊過處習得部分武學,她的內功兼具陰陽之妙,或許正是當年鎮壓九陰邪氣的關鍵人物。”他將寒玉髓收好,目光落在窗外,“黑袍人對我的陰陽歸元勁似乎格外在意,說不定這門武功與當年的鎮壓之法有關聯。”
滅絕想起解毒時體內真氣的流轉之妙,峨眉九陽功的純陽之力與孤鴻子的暗金真氣交融時,竟生出一種生生不息的韻律,遠比獨自修煉時精純:“你這門內功,與九陽真經的路數頗有不同,卻又能與我的九陽功相輔相成。師父曾說,九陽真經本有殘缺,郭襄祖師晚年一直在尋找補全之法,莫非你這武功……”
“只是機緣巧合習得的殘缺心法罷了。”孤鴻子打斷她的話,語氣平淡無波,“當務之急是查清黑袍人的來歷。玄真道長失蹤三日,多半是被困在祭壇附近,明日探查地形時,或許能找到他的蹤跡。”他起身走到門口,推開一條門縫,寒風卷著雪絲涌入,遠處傳來昆侖弟子巡邏的腳步聲,夾雜著低低的交談。
夜色漸深,別院西側的雜物間突然傳來輕微的響動。清璃猛地睜開眼,將焦尾琴抱在懷中,足尖點地,悄無聲息地掠到窗邊。雜物間的門虛掩著,里面透出微弱的火光,一個蒼老的聲音正在低聲念叨:“……當年郭襄女俠留下的那盞青銅燈,燈座上刻著的紋路,和今日那姑娘琴上的符號一模一樣……”
清璃心頭一動,剛要推門而入,手腕突然被人輕輕按住。她回頭見是孤鴻子,便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雜物間的窗紙上映出一個佝僂的身影,手里正捧著一盞青銅燈,燈光搖曳中,燈座的影子在墻上投出詭異的眼形紋路,與斷琴上浮現的符號分毫不差。
“是昆侖派的守院老道,白日里一直在灶臺邊燒火。”孤鴻子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他身上沒有內力波動,卻知道郭襄祖師留下的遺物,倒是奇怪。”
話音未落,雜物間的門突然被推開,老道出現在門口,手里還捧著那盞青銅燈,昏黃的燈光照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眼神卻異常清亮:“幾位施主深夜在此,是為這盞燈來的?”他將青銅燈遞到清璃面前,燈座上的紋路果然與斷琴符號一致,只是紋路間隙嵌著些暗紅色的銹跡,像是干涸的血跡。
“老道長認得這紋路?”清璃接過青銅燈,指尖輕撫紋路,內力悄然探入,卻被一股溫和的力量彈回,與之前觸碰斷琴時的排斥感截然不同。
老道嘆了口氣,坐在門檻上,往灶膛里添了塊木炭:“三十年前我還是掌門身邊的侍童,曾見過掌門翻閱《昆侖秘錄》,上面記載著郭襄女俠當年留下兩物,一是這盞‘照邪燈’,二是一本《陰符經》抄本。那抄本后來遺失了,只留下這盞燈,說能照出九陰邪氣的原形。”他指著燈座紋路,“這是‘九陰祭壇’的鎮壇符號,當年郭襄女俠就是用這盞燈找到祭壇入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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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鴻子眸光微沉:“《陰符經》?據傳其中記載著部分陰寒武學,難道與九陰真經有關?”
“老奴不知,”老道搖頭,“只聽掌門說過,那抄本的末尾寫著‘重陽遺秘,藏于玉峰’。重陽真人與郭襄女俠淵源頗深,說不定這抄本藏著克制九陰邪氣的法子。”他看向清璃懷中的斷琴,“姑娘這琴上的邪氣,比秘錄里描述的更重,怕是祭壇里的邪物已經醒了。”
清璃突然想起祖父古籍里的記載,連忙問道:“老道長可知‘南華琴仙’此人?這琴原是他的遺物。”
老道聞一驚,渾濁的眼睛驟然睜大:“南華琴仙?那正是百年前九陰之禍時的琴魔!他用陰毒琴音操控武林人士變成爪奴,最后被郭襄女俠與昆侖掌門聯手斬殺在寒玉坪。傳聞他的琴能聚陰養氣,死后琴也不知所蹤,沒想到竟落在姑娘手里。”
這話如驚雷般在眾人心頭炸開。清璃握著斷琴的手指微微收緊,琴身仿佛感應到她的情緒,裂痕里的黑氣輕輕顫動了一下。孤鴻子立刻上前,暗金色真氣籠罩琴身,黑氣瞬間沉寂下去,只留下琴身微微發燙的觸感。
“看來這琴不僅是邪氣載體,還與南華琴仙的殘魂有關。”孤鴻子收回真氣,“黑袍人激活祭壇,或許需要借助這琴的力量匯聚邪氣。清璃,明日你留在此處,務必查清《陰符經》抄本的下落,這或許是破解祭壇邪術的關鍵。”
清璃點頭應下,將青銅燈小心收好,目光落在琴身裂痕上,神色堅定:“我祖父留下的古籍里或許有線索,定不會誤事。”
次日天未亮,落雪嶺的寒風便刮得更緊了。孤鴻子與滅絕、玉衡背著行囊出了別院,玄通已帶著兩名昆侖弟子在門口等候,每人身上都裹著厚厚的裘衣,腰間掛著驅寒的烈酒葫蘆。玄通將一張手繪地圖遞過來,紙上用朱砂標出了寒玉坪的地形,祭壇所在的位置被畫成一個黑色的三角,旁邊寫著“罡風眼”三字。
“從落雪嶺西側繞過去,能避開大部分被感染的野獸,”玄通指著地圖上的紅線,“但那里有片‘迷霧林’,百年前九陰之禍時,郭襄女俠曾在林中布下奇門遁甲,尋常人進去只會迷路。”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銅令牌,上面刻著與照邪燈相同的紋路,“這是‘引路令’,能感應郭襄女俠留下的真氣,可保諸位不被困在林中。”
孤鴻子接過令牌,入手溫潤,隱約有微弱的真氣流轉,顯然是件內家高手煉制的法器。滅絕見狀,想起師父曾說過郭襄祖師擅長奇門遁甲與機關之術,當年在峨眉山建造的萬安寺密道,便是依奇門之法布置,心中對這位祖師更添敬意。
四人踏著積雪前行,晨光透過古松的枝椏灑下來,在雪地上投出斑駁的影子。玉衡走在最前,指尖的“七”字印記不時閃爍,感應著周圍的邪氣波動。行至迷霧林邊緣時,她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的樹林:“里面有微弱的九陽真氣殘留,與峨眉九陽功同源,應該是郭襄祖師留下的。”
孤鴻子-->>將引路令舉起,令牌上的紋路突然亮起,一道淡金色的光帶從令牌中延伸出來,直入迷霧深處。林中的霧氣像是活物般避開光帶,露出一條狹窄的路徑。四人順著光帶前行,霧氣在身邊翻滾,隱約能聽到遠處傳來野獸的嘶吼,卻始終不見蹤影。
“這奇門遁甲以九陽真氣為引,專門克制陰寒邪氣,”滅絕望著周圍翻滾的霧氣,“看來郭襄祖師當年早有防備,知道九陰邪氣可能死灰復燃。”她握緊倚天劍,劍身在霧氣中泛著冷芒,“若是祖師在此,定能一劍斬盡這些邪祟。”
孤鴻子聞,想起滅絕日后在萬安寺縱身跳下的決絕,這位師姐雖性情剛烈,卻始終秉持著郭襄祖師的俠心,只是這份俠心被正邪之分的執念包裹得太深。他沒有接話,只是加快腳步,引路令的光帶在前方突然轉折,隱約可見林深處立著一塊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