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碧水藏鋒·寒劍驚濤
湟水入江口的水流陡然變得湍急,玄鐵船破開浪頭時發出沉悶的嗡鳴,船身玄鐵在晨光中泛著冷硬的光澤,將細碎的浪花彈成四散的水珠。孤鴻子斜倚在船舷左側的護欄上,玄鐵劍橫置膝頭,劍脊上殘存的白氣正隨著江風緩緩蒸騰,與他口鼻間呼出的濁氣交融成細微的霧絲。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格處的紋路——那是峨眉歷代傳人刻下的法號,最末一道尚淺,正是他重生歸來后親手所刻。
體內的陰陽歸元勁正順著血脈緩緩流轉,金銀二氣纏繞著寒玉催生的白氣,在丹田處形成一個旋轉的氣旋。昨夜密道中強行催動融寒之能時留下的滯澀感已消散大半,方才在船頭凝神感知水流時,那股白氣竟自發地順著經脈蔓延至指尖,觸碰到船舷的瞬間,竟在玄鐵表面凝成了一層極薄的冰花。腦海中極淡的提示音一閃而過:“融寒之能契合度提升至五十五成,氣勁適應性增強。”
“師兄在琢磨寒玉的用法?”滅絕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已用干凈的布條重新包扎了左肩傷口,道袍袖口的血跡被湖水浸得發暗,卻依舊挺直了脊背。倚天劍斜插在她腳邊的船板縫隙里,劍柄上的金絲纏繞著幾縷水草,是方才沖出水洞時濺上的。
孤鴻子回頭時,正見她目光落在自己指尖的冰花上,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苛責,反倒多了幾分探究。“寒玉之氣遇水愈盛,只是如何將這份寒勁與陽髓內力真正融為一體,仍需琢磨。”他抬手拂去劍脊的白霜,“當年師父傳你《峨眉九陽功》時,曾說過‘剛柔相濟方為正道’,如今想來,這道理與寒陽相生竟是異曲同工。”
滅絕指尖無意識地叩了叩倚天劍柄,沉默片刻才道:“師父當年也教過你《歸元劍法》的總綱,只是你那時一心鉆研快劍,總說‘剛猛方能破邪’。”她話鋒微微一頓,目光掃過船尾正在調整圣火令機關的楊逍,聲音壓得更低,“若不是你當年……唉,罷了,過往不提也罷。”
孤鴻子自然知曉她未說完的話。原著中自己正是因小覷楊逍,才落得身死劍辱的下場,如今重生歸來,這份執念早已隨著內力的蛻變煙消云散。他剛要開口,清璃的身影突然從船頭的了望臺躍下,足尖點過甲板上的積水,落地時連裙擺都未沾濕。
“前方三里處有片蘆葦蕩,水面下隱約有暗流涌動。”清璃手中捏著一片新鮮的蘆葦葉,葉尖還帶著濕潤的泥土,“玉衡姐姐讓我來問,是否要繞行。”她說話時眼神銳利地掃過水面,短劍已悄然滑到掌心,顯然對那片異常的蘆葦蕩存了戒心。
玉衡此時也緩步走來,袖中的竹管輕輕碰撞發出細碎聲響。她俯身將一片蠱蟲放在船舷邊的水面上,那只銀灰色的小蟲剛接觸江水便劇烈扭動起來,尾部噴出細如發絲的紅霧。“是‘水魅蠱’的蹤跡。”她直起身時眉頭微蹙,指尖捻起一點紅霧凝成的粉末,“這種蠱蟲需以活人精血喂養,尋常江湖人絕不會用,定是魔影衛的手筆。”
楊逍恰好調整完機關趕來,聞臉色凝重了幾分:“這片蘆葦蕩是湟水入東海的必經之路,去年明教分舵曾在此處設過暗樁,那時還未有異樣。”他從懷中掏出羊皮卷展開,指尖點在標注著“蘆花溪”的位置,“此處水道狹窄,兩側蘆葦高達丈余,最易設伏。”
“既知有伏,便更要闖一闖。”滅絕抬手握住倚天劍柄,劍鞘摩擦船板發出刺耳的聲響,“魔主既派了人來,躲是躲不掉的。只是需先摸清對方的路數。”她看向清璃,語氣比往日緩和了些許,“清璃姑娘輕功卓絕,能否再去探查一番?切記不可逞強。”
清璃二話不說便要縱身躍出,卻被孤鴻子抬手攔住。“不必。”他指了指水面上那只仍在扭動的蠱蟲,“玉姑娘的蠱蟲能探知蹤跡,我的寒陽勁亦可試探虛實。”話音未落,他已抬手按在玄鐵船的船幫上,金銀氣勁裹挾著白氣緩緩滲入水中。
江水接觸到寒陽勁的瞬間,船身周圍的水面竟泛起了細密的冰碴,順著水流向蘆葦蕩的方向蔓延。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孤鴻子突然收回手,玄鐵劍在他手中輕輕一顫:“水下藏著十七人,都穿著隔水的黑甲,手中似有帶毒的魚叉。蘆葦叢里還有機關,應是強弩。”
“十七人?”楊逍皺眉,“魔影衛行事素來精銳,怎會只派這點人手?”
玉衡突然冷笑一聲,將袖中的蠱蟲收回竹管:“那是因為他們的殺招不在水上。”她指向遠處蘆葦蕩上空盤旋的幾只水鳥,“看到那些水鳥了嗎?它們翅膀下都綁著‘腐心蠱’的蟲卵,一旦我們進入蘆葦蕩,蟲卵便會落入水中孵化,即便是玄鐵船也擋不住蠱蟲鉆縫。”
孤鴻子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玄鐵劍已在手中挽了個劍花:“先除水鳥,再破水下伏兵。清璃姑娘,你負責擊落水鳥,切記不可讓蟲卵落水。玉姑娘,煩請你用迷魂蠱擾亂水下敵人的心神。滅絕師妹,你與楊左使守住船身兩側,防止強弩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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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應聲領命,動作間毫不拖泥帶水。清璃足尖一點船桅,身形如柳絮般飄向空中,短劍在晨光中劃出三道冷冽的弧線,精準地擊中三只水鳥的翅膀。那些水鳥哀鳴著墜落,尚未靠近水面便被她擲出的透骨釘釘在蘆葦稈上,蟲卵盡數黏在干枯的葦葉間。
與此同時,玉衡已將三管淡綠色的蠱粉撒入水中。粉末遇水即散,化作無形的霧氣向蘆葦蕩方向擴散。不過片刻,水下便傳來沉悶的掙扎聲,伴隨著幾聲短促的慘叫,顯然已有敵人中招。
“動手!”孤鴻子低喝一聲,玄鐵劍直刺水面。金銀氣勁裹挾著白氣灌入江水,瞬間在船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冰墻。冰層延伸之處,水下的黑影紛紛逃竄,卻被突然暴漲的陽勁灼燒得發出滋滋聲響。他借著冰層的支撐縱身躍起,劍勢如長虹貫日,直劈向蘆葦叢中最茂密的區域。
“轟隆!”
劍光掠過之處,蘆葦稈轟然斷裂,隱藏在其中的強弩機括瞬間暴露。七八名身著黑甲的魔影衛剛要扣動扳機,便被緊隨而至的滅絕一劍斬殺。倚天劍的金色劍氣帶著沛然正氣,將魔影衛體內的魔氣灼燒殆盡,劍刃劃過甲胄的聲響刺耳至極。
楊逍則率領明教弟子守住船尾,手中彎刀舞成一片殘影。一名漏網的魔影衛從水下竄出,手中魚叉帶著黑色毒汁直刺他后心,卻被他反手一刀斬斷手腕。那魔影衛慘叫著墜入水中,剛要下沉便被玉衡放出的金蠱鉆入口鼻,瞬間沒了聲息。
清璃解決完水鳥后并未停歇,身形如輕煙般掠過蘆葦叢,短劍接連刺穿三名弩手的咽喉。她動作干凈利落,劍出必見血,全然沒有尋常女子的拖沓,倒像是久經沙場的劍客。當她察覺到左側水下有異動時,當即俯身射出一枚透骨釘,精準地釘中敵人的太陽穴。
孤鴻子此時已落入蘆葦叢中,玄鐵劍在他手中變幻莫測。面對四名魔影衛的圍攻,他不閃不避,劍身上的寒陽勁忽而凝如寒冰,凍結敵人的兵器;忽而散如烈火,灼燒對方的經脈。一名魔影衛持刀劈來,被他一劍挑飛兵器,順勢點中胸口膻中穴,體內魔氣瞬間被陽勁震散,口吐黑血而亡。
激戰中,孤鴻子突然察覺到右側水下傳來一股陰寒的氣息,與毒蝎子的幽冥毒爪頗為相似,卻更為精純。他心中一動,故意賣了個破綻,待那黑影從水中竄出時,玄鐵劍陡然反轉,劍背重重砸在對方肩頭。那黑影吃痛之下,手中毒叉脫手飛出,卻在半空中突然baozha,化作一團黑色毒霧。
“小心!是腐心毒霧!”玉衡的警示聲及時傳來。
孤鴻子早有防備,吸氣時已用陰陽歸元勁護住心脈,同時玄鐵劍橫掃而出,金銀氣勁卷起氣流,將毒霧吹向蘆葦叢深處。毒霧沾過的葦葉瞬間枯萎發黑,可見其毒性之烈。他趁機欺近那黑影,劍梢的白氣在對方咽喉處一點,那人頓時僵在原地,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倒地不起——竟是被寒勁凍結了心脈。
此時水下的魔影衛已被盡數殲滅,蘆葦叢中的強弩也被破壞殆盡。清璃提著一名俘虜躍回船上,那俘虜被她點中穴道,渾身癱軟如泥,面罩被扯落在地,露出一張布滿青筋的臉。“此人是魔影衛的小頭目,似乎會些粗淺的攝魂術。”
楊逍上前翻看俘虜的衣襟,從中搜出一枚黑色令牌,上面刻著扭曲的魔紋:“這是魔主麾下‘黑水堂’的令牌,看來負責伏擊的是黑水堂主玄陰子。傳聞此人擅長水遁與毒術,比毒蝎子更難對付。”
孤鴻子走到俘虜身前,指尖凝聚起一絲寒陽勁,輕輕點在他的眉心:“玄陰子在哪?魔主還有何布置?”寒勁滲入的瞬間,那俘虜渾身顫抖,眼神逐漸變得渙散,斷斷續續地說道:“堂主……在下游十里的……黑石礁……設了……鎖江陣……要將你們……困死在……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