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塵客歸塵江湖近古剎鐘鳴殺機藏
殘陽如血,將圣山的輪廓染成暗紅色。孤鴻子踏著碎裂的紫晶碎屑前行,破妄劍在手中輕顫,劍身上新凝成的星圖紋路正緩緩流轉,將殘存的魔氣一點點煉化。他能感覺到體內玄黃真氣已臻化境,九陰九陽兩股內力在太極氣旋中交融無礙,而那些從心魔處繼承的玄鐵記憶,正如同沉睡的巨龍蟄伏在識海深處,需得日后在紅塵中慢慢參悟。
“師兄的步法似乎不同了。”清璃分水刺斜插在腰后,指尖拂過鬢角凝結的冰珠——那是玉衡剛才為她拂去的魔氣余燼。她望著孤鴻子的背影,發現他每一步踏出都恰好落在地脈流轉的節點上,仿佛與整座圣山的呼吸同步。
玉衡冰棱劍已收入劍鞘,劍穗上的冰紋卻比先前更顯深邃:“玄鐵重劍講究‘重劍無鋒’,郭祖師留下的星圖武學,怕是要返璞歸真。”她說話時目光始終不離孤鴻子周身,那些因心魔潰散而逸散的地脈煞氣,在靠近他三尺之內便會自行消融。
滅絕師太倚天劍扛在肩頭,峨眉九陽功的熱氣蒸得她額角見汗,卻絲毫沒有松懈:“方才天邊那群飛鳥是‘信天翁’,江湖上只有‘百曉堂’會馴養這種禽鳥傳遞訊息。看來圣山異動的消息,最遲明日便會傳遍南七省。”她瞥了眼孤鴻子緊握劍柄的手指,那里還殘留著玄鐵虛影崩裂時留下的淡金色印記。
孤鴻子突然駐足,破妄劍輕輕點向地面。劍尖觸及之處,一塊嵌在石縫中的紫晶鱗片應聲而碎,化作一縷青煙被劍風卷走。“百曉堂的總舵在雁門關外,堂主司空圖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既賣消息也做殺手生意。”他轉過身時,星圖紋路在眼底一閃而逝,“此人最擅長借勢,圣山之事定會被他炒成江湖公案。”
玉衡突然按住腰間劍鞘:“西北方三里外有衣襟破風之聲,共計十七人,呼吸綿長,應是內家好手。”她玄霜劍氣已悄然運轉,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這些人顯然不是善類,腳步聲竟能踏在罡風盲區里,顯然是受過專門訓練的追蹤者。
滅絕師太倚天劍金光微顯:“讓老尼去會會他們。”
“不必。”孤鴻子抬手止住她,目光掃過西側一片松林,“他們在等我們主動現身。清璃,借你分水刺一用。”
清璃毫不猶豫地解下兵刃遞去。分水刺入手微涼,刃身還殘留著她水性內力的溫潤。孤鴻子屈指在刺尖輕彈,三道幾乎看不見的氣勁破空而出,分別釘向松林內三個不同方位。只聽三聲悶哼從樹后傳來,隨即便是重物倒地的聲響。
“是‘天鷹教’的‘鎖喉指’。”滅絕師太眼神一凜,倚天劍順勢出鞘半寸,露出的劍刃映出她鬢邊的銀絲,“去年在漢水流域,老尼曾見過這種指力留下的傷口。”
孤鴻子將分水刺拋回給清璃,劍穗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弧:“殷天正的徒子徒孫,倒是比傳聞中更心急。”他剛才那三指看似隨意,實則精準點中了三人胸前“膻中穴”與“氣海穴”之間的經脈節點,既能暫時廢其行動力,又不會傷及性命——這正是他從玄鐵記憶中悟得的“分筋錯骨”新法,比尋常點穴之法更具分寸。
玉衡已掠至松林邊緣,冰棱劍出鞘三寸,寒氣讓周遭的落葉都凝了層薄霜:“余下十四人都在退走,看方向是往東南方的‘落馬坡’去了。”她轉身時發梢帶起的冰晶落在肩頭,“他們留下了記號,像是在給后面的人引路。”
“引的未必是人。”孤鴻子望向圣山深處那道仍在冒白煙的裂縫,“心魔惡念雖被封印,但地脈中溢出的玄鐵煞氣會吸引更多陰邪之物。天鷹教此舉,怕是想借這些東西削弱我們的氣力。”他突然想起心魔消散前那聲解脫般的嘆息,那其中似乎藏著更深的秘辛,只是此刻無暇細想。
四人沿著陡峭的山徑下行,越往低處,空氣越發潮濕。巖壁上滲出的水珠不再凝結成冰,反而帶著淡淡的鐵銹味——那是玄鐵煞氣與地脈水氣相混的味道。清璃分水刺不時插入巖壁,引動水流沖刷路面,將那些試圖攀附上來的苔蘚狀魔氣盡數滌蕩。
“前面是‘一線天’。”滅絕師太倚天劍指向前方,那里兩座斷崖如刀削般對峙,僅容一人通行的縫隙中隱約可見微光,“二十年前我隨師父路過此處,曾見山壁上刻著郭祖師的‘峨眉刺法’殘篇。”
孤鴻子腳步微頓,破妄劍突然指向左側斷崖。劍身上的星圖紋路亮起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恰好與崖壁某處凹陷吻合。他縱身躍起,指尖在凹陷處輕叩三下,只聽“咔嚓”一聲輕響,一塊丈許見方的巖石竟緩緩向內滑開,露出后面的狹窄石室。
“這是......”清璃探頭望去,只見石室中央擺著個半舊的紫檀木盒,盒上落滿灰塵,卻隱約能看見盒蓋刻著的峨眉蓮花印記。
“郭祖師的遺物。”孤鴻子拾起木盒時,發現盒身竟有玄鐵所制的暗鎖,鎖孔形狀恰好與破妄劍劍尖吻合。他將劍插入鎖孔輕輕一轉,盒蓋應聲彈開,里面鋪著塊暗黃色的絲帕,帕上繡著一幅微型星圖,圖旁用蠅頭小楷寫著幾行字:“玄鐵分三,一鑄屠龍,一鍛倚天,余者藏鋒。三百年后,妄心若醒,星圖為鑰,重歸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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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指尖拂過絲帕邊緣,那里繡著極小的“襄”字:“原來鎖魔陣的真正鑰匙,是破妄劍與星圖絲帕的合璧。”她突然想起心魔說的“襄陽城破另有隱情”,眉頭不由得蹙起,“郭祖師為何要將這些事藏得如此之深?”
“因為有些真相,比心魔更傷人。”孤鴻子將絲帕收入懷中,紫檀木盒隨手擲向崖下——此等物事若落入別有用心者手中,怕是會掀起更大的風波。他望著一線天的縫隙,那里的微光正在變暗,隱約有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天鷹教的人沒走,他們在谷底設了埋伏。”
滅絕師太倚天劍金光暴漲:“正好讓他們見識見識峨眉九陽功的厲害!”
“不可。”孤鴻子按住她的劍柄,“我們內力尚未完全恢復,不宜硬拼。玉衡,借你的玄霜劍氣一用。”
玉衡會意,冰棱劍在掌心旋出三道寒芒,劍氣撞在斷崖頂部的冰棱上,頓時激起漫天雪霧。清璃趁機引動巖縫中的水流,將雪霧凝成一片白茫茫的冰霧,恰好遮住一線天的入口。孤鴻子則抱起一塊巨石,運起玄黃真氣猛地擲向縫隙,只聽轟然巨響,碎石飛濺,竟將通道暫時堵死。
“這只能拖延半個時辰。”清璃抹去濺在臉上的泥點,分水刺已蓄勢待發,“落馬坡那邊有座廢棄的山神廟,或許能暫避一時。”
四人借著冰霧掩護,從另一側的密道繞出一線天。這條密道顯然是郭襄當年特意開鑿,巖壁上每隔數丈便有個凹槽,里面插著早已干涸的火折子。孤鴻子破妄劍的紅光恰好能照亮前路,他發現道旁的石墻上刻著許多細小的劍痕,深淺不一,像是有人在此練劍時留下的。
“是‘越女劍法’的起手式。”滅絕師太撫摸著一道劍痕,“師父說過,郭祖師青年時曾在江南學過越女劍。”她話音剛落,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極輕微的“窸窣”聲,像是蛇類爬行的動靜。
玉衡冰棱劍瞬間出鞘,劍氣在身前凝成半尺厚的冰墻:“是‘墨鱗蛇’,被魔氣滋養過的異種,齒間有劇毒。”她話音未落,七八條通體漆黑的蛇從暗處竄出,鱗片在紅光下泛著金屬光澤,獠牙上滴落的毒液竟能腐蝕巖石。
清璃分水刺挽出三道水環,將靠近的墨鱗蛇圈在其中:“這些蛇是被人刻意放在此處的。”她發現蛇群爬行的軌跡很詭異,像是沿著某種無形的路線前進,“地上有磷粉,是天鷹教的‘引蛇香’。”
孤鴻子破妄劍并未出鞘,只是屈指一彈,三枚圣火令從袖中飛出,精準地釘在蛇群后方的巖壁上。令牌上的火焰紋路亮起,竟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墨鱗蛇的退路完全封死。“天鷹教想用這些毒物耗我們內力,未免太小看峨眉弟子了。”
滅絕師太倚天劍劃出一道金弧,劍光過處,墨鱗蛇紛紛被斬為兩段,傷口處冒出綠煙——峨眉九陽功的至陽之力恰好克制這種陰毒之物。她劍勢不停,在巖壁上連點數下,那些殘留的磷粉頓時燃起淡藍色的火焰,將蛇尸焚燒殆盡。
“殷天正當年與我峨眉素有嫌隙,如今看來是想趁人之危。”滅絕師太收劍入鞘,臉上怒意未消,“等回到峨眉,定要修書問罪。”
“未必是殷教主的意思。”孤鴻子拾起一枚圣火令,上面沾著的磷粉正在燃燒,“引蛇香中摻了‘化功散’的藥粉,天鷹教雖行事霸道,卻不屑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想起百曉堂的司空圖,那人最擅長挑撥離間,此事說不定有他的影子。
密道盡頭是片茂密的竹林,夕陽透過竹葉灑下斑駁的光點。孤鴻子剛踏出密道,便聽見遠處傳來鐘鳴之聲,三長兩短,帶著古樸的滄桑感。
“是‘懸空寺’的鐘聲。”清璃望向竹林深處,那里隱約可見飛檐翹角,“這座古寺建于北齊年間,據說寺內藏著不少前朝武學典籍,只是近百年來早已荒廢。”
玉衡突然按住孤鴻子的手臂,冰棱劍指向西北方的竹林:“有暗器。”
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從竹梢掠過,手中短弩發出“咻咻”輕響,十二枚透骨釘帶著藍汪汪的毒光射向四人。孤鴻子破妄劍挽出一道圓盾,劍光過處,透骨釘盡數被彈飛,落在地上竟發出“滋滋”的聲響,將泥土都腐蝕出小坑。
“是‘五毒教’的‘腐心釘’。”滅絕師太認出這種暗器,臉色越發凝重,“五毒教久居苗疆,怎會突然出現在此處?”
黑影并未戀戰,見暗器被擋,立刻翻身沒入竹林。孤鴻子目光銳利,瞥見其中一人腰間系著塊銅牌,上面刻著個“影”字——那是百曉堂殺手的標記。
“果然是司空圖在背后搗鬼。”孤鴻子破妄劍遙指黑影消失的方向,星圖紋路突然亮起,“他們往懸空寺去了,像是在引誘我們過去。”
“寺中怕是有埋伏。”玉衡冰棱劍上凝結出三寸冰芒,“方才鐘聲有異,尾音帶著金屬震顫,像是有人在寺內動了機關。”
孤鴻子卻另有發現:“你們看那些竹葉的朝向。”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原本朝南的竹葉竟有半數轉向西方,葉尖還沾著極細的銅屑,“是‘天機閣’的‘轉葉陣’,用機括控制竹葉轉向來傳遞訊息。看來盯上我們的,不止百曉堂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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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心魔臨終前提到的“襄陽舊事”,心中隱隱覺得不安。天機閣是江湖中最神秘的組織,據說閣主知曉天下秘聞,卻從不插手江湖紛爭,今日為何會在此處設陣?
“不管有多少埋伏,總得去會會。”滅絕師太倚天劍金光如炬,“老尼倒要看看,是誰敢在-->>郭祖師的地界上撒野。”
四人穿過竹林時,腳下的落葉發出輕微的“咔嚓”聲,孤鴻子突然俯身拾起一片枯葉,發現葉梗處有個極小的針孔——這是“千機門”制作的傳訊葉,里面藏著用密語寫的字條。他運轉玄黃真氣將葉梗震碎,從中取出一卷細如發絲的紙卷。
“‘玄鐵現世,七星齊聚,得者可破屠龍刀秘鑰’。”孤鴻子展開紙卷,眉頭微蹙,“司空圖竟將玄鐵與屠龍刀扯上了關系,這是想引整個江湖來圍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