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昆侖雪影·鏡映前塵
峨眉金頂的夜露凝在青瓦上,映著孤鴻子指尖跳動的燭火。他倚著欄桿擦拭分光劍,劍身上的陰陽紋在搖曳的火光里忽明忽暗,恰似玉衡腕間鏡鏈上那道新愈的裂痕——三日前鏡淵之戰后,她掌心的冰魄血痕仍未褪盡,卻偏要逞強跟著弟子們演練劍陣。
“師兄在想昆侖山的路?”玉衡的聲音裹著寒氣傳來,冰晶吊墜在領口晃出細碎光影。她指尖撫過欄桿上的積雪,冰棱劍鞘上的鮫人鱗片紋路與孤鴻子劍鞘內側的“勿念前塵”四字在月光下若隱若現,“清璃說藏經閣的《鏡心決》殘卷灰燼里,波斯文灼痕拼起來是‘星垣歸位,雙生破虛’。”
孤鴻子抬眸望向西北天際,昆侖山方向的云氣正凝作雪棱狀:“當年郭祖師將分光鏡一分為二,半片鎮鏡淵,半片藏昆侖。”他忽然想起昨夜夢中的場景——冰火島雪地里,幼年的自己與玉衡隔著燃燒的冰火山相望,而郭襄的虛影正將半面鏡身嵌入昆侖雪巖,“波斯人以為輪回局天衣無縫,卻不知郭祖師早在劍與鏡里埋了雙生劍意的引子。”
檐角銅鈴驟響,清璃的道袍帶起一陣風旋上金頂:“丁師姐醒了。”她指尖的佛珠還沾著星砂,“只是...她盯著窗欞上的冰花發呆,竟問我‘冰火島的雪,是不是總帶著咸澀’。”佛珠突然在掌心發燙,清璃翻開袖口,露出半片從丁敏君枕邊撿到的竹簡——泛黃的竹片上,波斯文灼刻的“雙生祭”三字正在夜色里泛著微光。
孤鴻子指尖輕彈,燭火驟然暴漲三尺。他見過這竹簡上的紋路——與冰火島鮫人骨冢里波斯骸骨手中的“尾火虎”鏡殘片如出一轍。玉衡忽然按住他握劍的手,冰棱劍氣順著他脈門游走:“先去昆侖。丁師姐的變化...或許與井底那具波斯女尸有關。”她望向藏經閣方向,那里的古井昨夜突然涌出鏡光,井繩上還纏著半縷波斯紅紗。
昆侖山麓的風雪比預想中更烈。孤鴻子的九陽真氣在掌心凝成護盾,卻仍能聽見玉衡冰棱劍劈開雪墻時的清響——她特意換了柄鮫魚皮鞘的輕劍,劍穗上綴著從鏡淵島撿來的鮫人鱗片,每片都刻著“破虛”古字。
“看前面。”玉衡忽然駐足,冰棱劍指向前方雪霧里若隱若現的石闕。八根石柱上的星垣浮雕已被風雪磨去大半,唯有中央石臺上的凹槽里,半截劍柄狀的冰晶正映著月光流轉——那形狀,竟與分光劍的斷口嚴絲合縫。
孤鴻子踏雪上前,指尖剛觸及冰晶,識海深處忽然泛起劇痛。無數畫面如鏡光碎片閃過:郭襄與鮫人圣女在昆侖雪頂爭執,圣女的波斯彎刀砍向分光鏡,鏡身碎裂時濺起的血珠竟分成紅藍兩色,分別落入冰火島與峨眉的積雪中。“原來雙生血脈的引子,是郭祖師與圣女的心血。”他喃喃自語,掌心的陰陽紋突然與冰晶共鳴,“所謂‘雙生之血’,從來不是兩人之血,而是...兩種道心。”
玉衡的冰棱劍忽然自動出鞘,懸在石臺上空畫出冰弧。冰晶凹槽里升起一道光膜,映出三百年前的場景:鮫人圣女跪在雪地里,懷中抱著襁褓中的玉衡,而郭襄正將半片分光鏡嵌入石闕,劍身上的“勿念前塵”四字還帶著新刻的石粉:“鏡淵之禍,根在人心執念。”郭襄的虛影忽然轉頭望向他們,目光穿過三百年時光,“孤鴻子,玉衡,當雙生劍意合璧時,記得...照破的不該是別人的虛妄,而是自己的心魔。”
光膜碎裂的剎那,冰晶石臺轟然翻轉。露出下方的星垣祭壇——十二根冰棱柱撐起穹頂,每根柱上都嵌著與星垣鏡對應的殘片,中央石座上,半面刻著“分光”二字的古鏡正浮在冰霧中,鏡背的星圖缺了兩角,卻恰好能補上孤鴻子懷中的“心月狐”與“尾火虎”殘片。
“當年圣女臨終前,將自己的血脈與鏡淵之力封入玉衡體內。”孤鴻子忽然握住玉衡的手,感受著她脈中冰魄寒氣與自己九陽真氣的共鳴,“而我...怕是郭祖師用分光劍劍意護住的一縷殘魂,借波斯輪回術重生。”他指尖拂過鏡緣裂痕,鏡光突然暴漲,映出波斯大祭司臨終前的獰笑:“雙生血脈既是鑰匙,亦是鎖——當十二星垣歸位時,鏡淵深處的‘虛妄之鏡’便會蘇醒!”
祭壇地面突然裂開冰縫,萬千鏡光碎片自地底涌出。玉衡的鏡鏈應聲飛起,十二面星垣鏡在冰霧中織成光網,卻獨獨缺了“心月狐”的位置——那枚-->>殘片此刻正嵌在分光鏡缺角處,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孤鴻子忽然想起郭襄虛影的話,松開握住劍柄的手,任由九陽真氣化作太極圖覆在鏡面上:“所謂劍意,不在破敵,在破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