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峨眉雪·鏡影分光
大漠晨光如金箔碎銀,孤鴻子負手立在沙丘之巔,北斗劍鞘上的雪梅印記凝著薄霜,映出天際南飛的雁群。玉衡斜倚在他身側,水月劍隨手插入沙中,劍尖挑起半片枯葉——三日前那場沙暴留下的殘跡,此刻卻在她指尖化作冰晶蝴蝶,振翅間抖落星芒碎屑。
距峨眉山還有七百里。紀曉芙展開牛皮水囊,指尖劃過囊身暗紋,那是峨眉秘傳的星象方位圖,但沿途的波斯眼線...清璃,你佛力感知如何?
清璃合十的手突然按在沙地上,佛珠串發出金石之音:東南方三十里,有十二道氣機隱現,步法詭異如鏡中折光...他話音未落,玉衡的冰棱已破空而出,在朝陽中劃出十二道寒芒,直取沙丘縫隙間閃爍的金芒。
悶響過后,九具裹著黑袍的尸體滾落沙坡,頸間都纏著刻有咒文的銀鏈。唯有為首那人反應奇快,旋身避開冰棱時,袖中甩出三道猩紅光帶,竟在空中凝成玉衡的鏡像,彎刀直指她咽喉。
鏡奴幻術!孤鴻子踏劍而起,北斗劍鞘磕在光帶中央,星芒劍氣如銀瓶乍破,將幻象震得粉碎。他這才看清,那鏡奴左腕纏著半幅明教圣火令紋飾的布條,與隕星泉底的銅牌紋路分毫不差。
明教與波斯人勾結?紀曉芙玄鐵刺已抵住另一鏡奴后心,卻見那人咬破舌尖,黑血噴在沙地上竟化作冰晶藤蔓,小心!他們用的是波斯冰蠶蠱毒!
玉衡冷笑一聲,水月劍挽出十三朵冰梅,每朵花蕊都嵌著一枚雪梅冰棱:當年我在波斯地宮見過這玩意。劍尖輕點,冰梅驟然爆開,化作漫天冰晶蝴蝶,每只翅膀都映出鏡奴的倒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鏡奴們驚惶后退,卻見自己的倒影在冰晶中扭曲變形,竟反過來握住他們的手腕。清璃趁機結印,九蓮佛光化作鎖鏈纏住蠱毒藤蔓,佛號聲中,黑血冰晶漸漸化作蓮花虛影。孤鴻子運轉分光劍訣,劍鞘北斗紋路投射出星圖,十二道劍氣軌跡精準刺入每具鏡奴的氣海穴。
最后一名鏡奴跪地慘笑,扯下黑袍露出心口烙印——那是星垣鏡碎片與圣火令交叉的圖案。他突然伸手按住孤鴻子腳踝,沙啞的漢語中帶著濃重的波斯口音:星隕歸墟...雪梅逆時...鏡奴永生...話音未落,七竅已滲出黑血,化作沙粒隨風而散。
玉衡用冰棱挑起那人遺落的羊皮卷,展開時卻見內里畫著峨眉金頂的地形圖,主峰舍身崖處用朱砂圈出,旁注星隕碎片·癸水之精。紀曉芙瞳孔驟縮,袖中《波斯星經》殘頁無風自動,與羊皮卷上的星圖竟能嚴絲合縫拼在一起。
郭祖師當年在峨眉布下的結界...清璃指尖拂過地圖邊緣的梵文,似乎與波斯星垣鏡的核心原理同源。難道峨眉金頂的地脈,本就是星隕碎片的天然容器?
孤鴻子凝視著天際峨眉方向的云氣,只覺內丹中的星辰之力突然泛起漣漪,與記憶中滅絕師太閉關時透出的劍氣遙相呼應。他想起小時候在峨眉后山,曾見滅絕對著一塊刻有的殘碑出神,那時她手中還沒有倚天劍,眼神卻比現在柔和許多。
先趕路。他將羊皮卷收入劍鞘,雪梅印記與卷上朱砂突然共鳴,在劍鞘表面映出舍身崖的輪廓,若波斯人盯上了峨眉的星隕碎片,滅絕師妹怕是早已布下殺局。
玉衡拔出水月劍,冰棱在沙地上劃出三丈見方的寒潭陣圖:用我的冰魄陣縮地成寸。但丑話說在前頭...她斜睨孤鴻子,耳后梅紅色胎記在晨光中如凝血,若滅絕要你的命,我便凍住她的倚天劍;若她要我的命——
她不會。孤鴻子截斷她的話,指尖按在劍鞘雪梅上,星芒真氣注入陣圖,當年郭祖師傳我分光鏡殘片時,滅絕就在一旁。她性子冷硬,卻分得清輕重。
紀曉芙輕輕嘆息,將玄鐵刺插回腰間:師父這些年總在密室抄寫《分光劍訣》殘篇,我曾見過她臨摹的劍譜,最后一頁寫著星隕歸時,雪梅映月。或許...她一直在等師兄回來。
清璃將胖達馱著的水囊重新捆緊,佛珠突然斷了三枚,滾落在陣圖邊緣:貧僧方才感知到,峨眉方向有兩股極強的氣機交鋒。其中一道剛猛如烈日,另一道陰寒似深潭...怕是滅絕師太與波斯大祭司已在舍身崖對峙。
玉衡聞臉色微變,冰棱在指間轉得飛快:波斯大祭司慣用鏡奴往生陣,需以雙生血脈為引。若她盯上了峨眉的星隕碎片,怕是想拿滅絕師太的血脈...
不可能。孤鴻子皺眉否決,卻在觸及玉衡眼底憂色時忽然頓住——當年郭襄為破星垣鏡,曾用分光鏡重傷波斯大祭司,那道傷怕是要用峨眉掌門的血脈才能修復。他握緊劍柄,星芒劍氣在腳下陣圖激起冰霧,全速趕路,子時前必須趕到舍身崖。
冰魄陣啟動時,沙粒在眾人腳下凝結成冰晶蓮花,每片花瓣都映出飛速后掠的沙丘。胖達興奮地甩動鐵尾,震落的冰晶化作寒鴉形態,替眾人掃清前方百里的暗樁。孤鴻子閉目感知內丹流動,發現星辰之力與冰魄寒氣竟能在陣圖中形成循環,腳下冰晶蓮花每綻開一朵,便助他勘破一層劍訣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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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三刻,峨眉山麓的積雪已觸目可及。玉衡收了陣圖,水月劍指向山腰處的慈云寺:那里有波斯人設立的暗哨,寺中十八羅漢像的眼睛,都是星隕碎片打磨的窺鏡。她忽然甩袖射出三枚冰棱,擊碎山道旁的石燈籠,露出里面藏著的銅制鏡奴傀儡。
紀曉芙取出峨眉金頂綿掌的符篆,貼在傀儡眉心:這些傀儡用波斯尸蠟煉制,需以純陽真氣毀去心核。清璃,勞煩你...
阿彌陀佛。清璃雙掌合十,九蓮佛光從符篆中透出,傀儡胸口果然爆出青色火焰,露出里面刻著的銅片。孤鴻子劍鞘輕揮,星芒劍氣將銅片震成齏粉,卻見粉末中混著幾縷白發,竟與滅絕師太的發絲一般銀白。
是師父的頭發!紀曉芙驚呼,玄鐵刺已劃破指尖,血珠滴在銅粉上竟滋滋作響,這些傀儡...用了峨眉弟子的精血煉制?
玉衡臉色陰沉如水,冰棱在掌心凝成匕首形狀:波斯大祭司當年被郭祖師重傷,需以峨眉掌門三代以內的血脈為藥引。滅絕師太至今未立繼承人,怕是早已察覺此事。她忽然抓住孤鴻子手腕,將他拉到崖壁陰影處,聽,舍身崖方向有劍鳴。
眾人屏息凝神,果然聽見山風送來隱約的金鐵交鳴,其中夾雜著冰蠶蠱特有的嘶鳴聲。孤鴻子運轉劍心通明,瞳孔中映出舍身崖頂的景象:滅絕師太手持倚天劍,劍氣化作金色蓮臺,與一名裹著黑色星紋長袍的女子對峙。那女子腳下踏著十二具鏡奴尸體,每具尸體心口都嵌著星隕碎片,竟組成縮小版的星垣鏡。
那是波斯大祭司座下左護法。玉衡咬牙切齒,冰棱在石壁上刻出鏡月的輪廓,她左眼是用雪梅蠱蟲煉制的活鏡,能攝取人的執念具象化。滅絕師太若被她看透心事...
話音未落,舍身崖方向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孤鴻子只覺內丹一震,分光鏡殘片在識海顯形,竟映出滅絕師太年輕時的模樣——她跪在一塊斷碑前,碑上二字已被積雪覆蓋,懷中抱著一具襁褓,襁褓邊緣繡著雪梅圖案。
這是...滅絕師妹的執念?孤鴻子喃喃自語,忽覺玉衡指尖重重掐入他手腕,這才驚覺鏡月的幻術已順著星力共鳴侵入識海。他強行運轉九陽真氣,星芒與純陽之力在經脈中相撞,竟逼出額頭冷汗。
用劍鞘鎮心!玉衡甩出水月劍,冰棱精準刺中他膻中穴,寒氣相激下,識海中的幻象驟然破碎,波斯幻術專挑人心最痛處下手,滅絕師太看似冷硬,實則...
她曾有個女兒。紀曉芙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雪花,十六年前在風陵渡口,師父遇見一個波斯商隊的漢人男子,后來生下一個女嬰。但那孩子滿月時突然失蹤,師父從此再不提婚嫁之事。
清璃佛衣金線驟然繃緊:如此說來,波斯人用滅絕師太的血脈煉制傀儡,又以她女兒失蹤之事為執念引子...這鏡月當真是毒如蛇蝎。
孤鴻子握緊北斗劍鞘,雪梅印記突然發燙,竟與他記憶中滅絕師太藏在密室的那幅雪梅圖共鳴。他想起十二歲那年,曾見滅絕抱著一個繡著雪梅的襁褓在后山哭泣,襁褓里還掉出一塊刻著波斯文的玉佩。當時他不懂,如今卻豁然開朗——那襁褓里的孩子,怕就是鏡月用來要挾滅絕的關鍵。
他踏碎腳下冰晶,劍鞘北斗紋路投射出登山路徑,無論當年發生了什么,此刻峨眉需要的是掌門,不是母親。
子時初刻,眾人趕到舍身崖時,滅絕師太正以倚天劍撐地,胸前道袍已被冰蠶毒血浸透。鏡月的左目泛著妖異的紅光,腳下星垣鏡碎片正緩緩合攏,十二具鏡奴尸體的手骨連成鎖鏈,將滅絕困在中央。
滅絕師妹!孤鴻子劍鞘揮出星芒劍氣,斬斷兩根手骨鎖鏈,卻見鏡月轉頭望來,左眼紅光中竟映出他與玉衡并肩作戰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