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鶯歌的身體瞬間繃緊!一股怒火混合著被揭穿隱秘的羞恥感猛地沖上頭頂!她豁然站起身,因為虛弱而晃了一下,但眼神卻銳利如刀,直刺角落里的歐陽曉曉!
“歐陽曉曉!”杜鶯歌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發顫,蒼白的臉上涌起一絲病態的紅暈,“你還有臉提京城?!若非你處心積慮設局,以引魂香為餌,誘我深入險境,又怎會引來血煞門的鬼針草寒毒?我又怎會身中蝕骨幽蘭?!燕舞她…她又怎會為了救我,不惜引動冰魄封魂,燃盡本源?!”
她胸口劇烈起伏,肩頭那淡紅的印記隱隱發燙:“你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如今僥幸撿回一條命,不知感恩戴德,竟還敢在這里挑撥離間,搬弄是非!你的心腸,比那萬毒谷的毒瘴還要骯臟百倍!”
“感恩戴德?”歐陽曉曉嗤笑一聲,笑聲干澀而充滿嘲諷。她扶著冰冷的墻壁,極其緩慢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那雙灰敗的媚眼毫不退縮地迎上杜鶯歌憤怒的目光,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尖銳。“對誰?對黃天越?還是對你杜鶯歌?呵…杜花魁,收起你那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你我都是泥潭里打滾的人,誰又比誰干凈?”
她的目光掠過沉睡的上官燕舞,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快得讓人難以捕捉,隨即又被冰冷的譏誚覆蓋:“我承認,引魂香之局是我布的。我要玄陰血蘭,我要解蝕骨幽蘭的毒!為此,我不惜一切代價!你杜鶯歌,不過是我計劃中的一枚棋子,一枚…還算有用的棋子。至于你的死活,上官燕舞會不會救你…與我何干?我只關心結果!”
她向前踉蹌一步,逼近杜鶯歌,雖然虛弱,但那股屬于“九尾狐”的陰冷氣勢卻再次浮現:“倒是你,杜鶯歌!你捫心自問,當初在京城,我向你拋出橄欖枝時,你難道沒有一絲心動?沒有想過借我之手,除掉這個擋在你和黃天越之間的‘冰魄仙子’?只是你…瞻前顧后,既想攀高枝,又想立牌坊!結果呢?害人害己!”
“你胡說!”杜鶯歌氣得渾身發抖,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我對公子…只有敬重!從未有過非分之想!更不會如你這般蛇蝎心腸,算計同伴!”
“敬重?”歐陽曉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更加刺耳,“好一個敬重!那你此刻看著他為了上官燕舞耗盡心力,看著上官燕舞為他燃盡本源…心中當真沒有一絲酸楚?沒有一絲…不甘?”
這句話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精準地刺中了杜鶯歌內心深處某個隱秘的角落。她的臉色瞬間由紅轉白,嘴唇顫抖著,想要反駁,喉嚨卻像被堵住,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眼神中閃過一絲被看穿的狼狽和痛苦。
梁卉早已停止了熬藥,驚慌失措地看著這劍拔弩張的兩人,急得直跺腳:“鶯歌姐!歐陽姑娘!你們別吵了!天越哥剛走,燕舞姐還需要靜養!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閉嘴!”歐陽曉曉猛地扭頭,灰敗的媚眼冷冷掃過梁卉,帶著一種上位者的不耐煩和深藏的戾氣,“小丫頭片子,這里沒你說話的份!”
梁卉被她那冰冷的眼神嚇得一哆嗦,后面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眼圈瞬間紅了。
“歐陽曉曉!你沖卉兒發什么火!”杜鶯歌見梁卉受委屈,怒火更熾,上前一步,擋在梁卉身前,毫不畏懼地直視歐陽曉曉,“有本事沖我來!別在這里撒潑!別忘了你的命是誰救的!”
“誰救的?”歐陽曉曉仿佛被這句話徹底點燃,臉上那層冰冷的疏離徹底碎裂,露出下面扭曲的憤怒和一種深藏的屈辱!“是!是黃天越救的!用他那霸道得讓人恐懼的真力,像掃垃圾一樣強行拔除了我體內的蝕骨幽蘭!那滋味…杜鶯歌,你嘗過嗎?經脈如同被寸寸撕裂,神魂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他救我,和他碾死谷口那幾個血煞門的雜碎,有什么本質區別?!不過是順手為之!你真以為他會在乎我的死活?!在乎你的死活?!”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尖銳,在空曠的破廟里回蕩,震得梁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我在他眼里,在你眼里,在上官燕舞眼里,永遠都只是一條陰溝里的毒蛇!一個可以利用也可以隨時拋棄的棋子!我歐陽曉曉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更不需要你們假惺惺的‘同伴’之情!蝕骨幽蘭解了又如何?不過是換了個地方掙扎罷了!這該死的世道,這該死的宿命…”她的話語戛然而止,胸口劇烈起伏,灰敗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眼神中充滿了狂亂、絕望和一種深深的疲憊。仿佛剛才的爆發耗盡了最后的氣力,她身體晃了晃,向后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劇烈地喘息著,不再看任何人。
廟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歐陽曉曉粗重的喘息聲和篝火燃燒的噼啪聲。杜鶯歌站在原地,臉色變幻不定,胸中的怒火被歐陽曉曉最后那番近乎自毀般的控訴澆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沉重。梁卉躲在杜鶯歌身后,小臉煞白,眼中噙著淚水,大氣不敢出。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廟門口的光線微微一暗。
一道挺拔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那里,擋住了門外大部分的光線,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恰好將廟內劍拔弩張的兩人籠罩其中。
是黃天越。
他不知何時已經回來,靜靜地站在那里,深邃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廟內。在杜鶯歌憤怒未消的臉上停頓了一瞬,又掠過靠在墻上喘息、眼神狂亂絕望的歐陽曉曉,最后落在梁卉那驚惶含淚的小臉上。
他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剛才那番激烈的爭吵只是拂過耳畔的微風。他邁步走進廟內,步伐沉穩依舊,帶來一股荒野的涼意。
“東面十里,有馬蹄印。很新。”他的聲音不高,打破了廟內死水般的沉寂,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血煞門的人,或者…其他尾巴。此地不宜久留。”
他走到篝火旁,隨手添了幾根枯枝,火焰跳動了一下,映亮了他沉靜如淵的側臉。
“藥好了嗎?”他看向梁卉,仿佛剛才那場風波從未發生。
梁卉一個激靈,連忙點頭,手忙腳亂地去查看銅缽里的藥湯:“好…好了!天越哥!”
杜鶯歌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翻騰的復雜情緒,也收斂了看向歐陽曉曉的目光,低聲道:“公子,我們隨時可以走。”
角落里的歐陽曉曉,在黃天越出現的瞬間,身體就徹底僵硬了。她猛地低下頭,重新將臉埋進陰影里,剛才爆發出的狂亂和絕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更深的冰冷和一種無所遁形的狼狽。她蜷縮著身體,一動不動,仿佛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氣的石雕。
篝火噼啪作響,藥香混合著廟宇的腐朽氣息,彌漫在小小的空間里。短暫的休憩結束了,新的陰影,伴隨著清晰的馬蹄印記,已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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