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鄴臉色難看,若有所思地盯著跪地筆直的姜棠,“此事,你早就知曉了?”
    “是。”
    姜棠抬起頭,“臣婦原本只是聽人提起,并非有實證,如今,百姓們親眼所見,便不需要再證明什么了,這樣的人,陛下還要賜給鎮北將軍的外甥嗎?”
    蕭鄴眼里閃過一絲錯愕,她的用詞是鎮北將軍的外甥,而非景陽侯府世子。
    此話一出,一旁的劉公公一顆心霎時有又懸了起來,這世子夫人也太直接了。
    “你利用百姓威脅朕?”
    蕭鄴的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姜棠朝著他再次叩頭,“陛下,臣婦從未做什么,既沒有煽動百姓,亦沒有強行逼迫西戎公主出驛館,那西戎公主若與那侍衛清清白白,怎會陷入今日的局面。”
    她緩緩直起身,望向蕭鄴,“和親事宜事關兩國同盟,是朝政大事,就算臣婦不喜那西戎公主,也不會將自己的腦袋往斷頭臺上送,更不會蠢到給自己留下把柄,這世子夫人的頭銜,臣婦稀罕的很,還不想做下堂婦。”
    “你倒是坦誠。”
    蕭鄴見她一臉坦蕩,理直氣壯的模樣,心中的氣消散了大半。
    “臣婦進宮時,婆母說,要臣婦實話實說,圣上自有決斷。”
    姜棠垂眼,一五一十地交代道。
    蕭鄴的眸光微動,霍瑛是鎮北將軍的嫡親妹妹,直敢諫的性子倒是隨了個十成十,如今又有了個姜棠,怪不得能入了侯府的眼。
    “你起來吧。”蕭鄴沉聲道。
    姜棠謝恩起身,垂手立在殿中,依舊保持著恭敬的姿態。
    “此局,你覺得要如何解?”
    蕭鄴問她,像是在討論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姜棠卻是一驚,有些誠惶誠恐。
    她下意識的后退了半步,低頭恭敬道,“陛下,臣婦是后宅婦人。”
    “你就隨便一說,朕也就隨便一聽。”
    蕭鄴挑眉,負著手,慢條斯理地說道。
    姜棠垂著眼簾沉吟片刻,聲音帶著幾分謹慎,“陛下既讓臣婦妄,臣婦便斗膽說幾句淺見。此事的癥結,無非是民心與邦交兩端,偏了任何一頭,都容易生亂。”
    她抬眼飛快瞥了蕭鄴一眼,見帝王神色平和,才繼續說道:“百姓的怨氣,源于戰亂之痛,如今遷怒于西戎公主,是情之所至。若強行壓下,只恐民怨積深,日后更難安撫。”
    “至于邦交,”
    姜棠話鋒一轉,“臣婦以為,不必急于取消和親,也不必強行促成。西戎真心想和,自然會給出臺階,或許會主動提出更換和親之人,或是另尋其他方式維系同盟。”
    蕭鄴負手立于殿中,目光落在殿外的廊柱上,聽著姜棠條理清晰的分析,眼底閃過一絲贊許。
    “有點意思。”
    蕭鄴轉過身,看著姜棠。
    姜棠從宮里出來的時候,夜色已經悄然而至,整個上京城燈火闌珊。
    “夫人。”
    侯府的馬車一直候在宮外,見姜棠出來,霍瑛身邊的女使連忙迎上前。
    姜棠一頓,這才抬起頭,見霍瑛與謝明漪正掀起馬車簾-->>子,朝她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