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稅?”
姜棠猛地一怔,鹽稅一事乃朝廷敏感要害,一旦被坐實罪名,整個崔氏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究竟是誰,有如此膽量與手段,敢對清河崔氏下手?
“我父親掌管鹽務這么多年,賬目比清水還干凈,怎么可能私吞官鹽?”
崔硯舟垂在兩側的手猛地攥緊,指節泛白,瞇著眼,愈發覺得不對,“我要進宮。”
姜棠一把扯住崔硯舟的衣袖。
“此時最不能的就是求情!”
崔硯舟置若罔聞,臉色不太好的轉向姜棠,“為何。”
姜棠拽著他袖子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什么人能動清河崔氏!表哥,你好好想想。”
崔硯舟和姜棠二人四目相對,陷入僵持。
李薇繃緊了神經,目光在姜棠和崔硯舟之間打了個轉,心跳如擂鼓,不過下一刻,她就毫不猶豫地攔住崔硯舟,一字一句,“誰、會、動、清河崔氏。”
“你是說……”
姜棠的眼眸終于浮起一絲波瀾,她慢慢松開崔硯舟的袖子,抿緊了唇。
“這不可能……若真如此,圣上如何會欽點我為榜首。”
“所以。”
姜棠神色復雜地對上崔硯舟的視線,“進宮只能請罪,請刑部與隱麟衛協同審理。”
“請罪?”
崔硯舟眸光顫動,“請罪是姿態,是給陛下遞話,崔家不怕查,更敢把案子擺到御前。刑部主審,隱麟衛監審,兩者相互掣肘,反而不容易被一方操控。”
“他們要的是真相,至少是能讓陛下信服的真相,舅父落在隱麟衛,我們才有幾分勝算。”
崔硯舟怔住了,嘴唇動了動,卻找不到反駁的話。
“這一步棋,走得險。”
姜棠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可眼下,我們沒有穩棋可走。”
“好。我去。”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怒火已化作沉沉的決意。
姜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緩緩坐了下來,“當務之急,自查。”
頓了頓,姜棠看向李薇,“盯著崔氏的眼睛太多,只能假借旁人之手。”
李薇聽懂了姜棠的外之意。
崔氏在清河經營數百年,家族內外、生意往來中不知藏著多少眼線,如今風口浪尖上,任何自查都可能打草驚蛇,甚至被對方利用來偽造更多證據。
“李家在清河雖不如崔家勢大,但勝在根基淺,往來多是漕運上的粗人,反倒不容易引人注意。我這就回清河去,借著盤點漕運賬目為由,悄悄去查崔家鹽倉的底冊。”
“我即刻修一封密信,你帶上。”
崔硯舟先前的躁怒漸漸褪去。
李薇站起身,眼底已沒了平日的嬌俏,“放心,我這就動身。清河那邊有任何動靜,我會讓漕幫的人用鴿信傳來。”
“走吧。”
姜棠出了崔府,徑直上了馬車,對車夫吩咐道,聲音有些沙啞,口吻卻不容置疑,“去麟符署。”
馬車不知駛出了多遠,直到再也聽不見街巷兩側的叫賣聲,姜棠才垂眼,盯著手里的前幾日她重新又寫的一本回憶錄。
上一世,舅父的死來得猝不及防,那時也是鹽務出了岔子,卻遠沒到構陷入獄的地步。
只記得是某個雨夜,舅父帶著賬冊去見一-->>位御史,回程時馬車翻進了護城河,人被撈上來時早已沒了氣息,賬冊也泡得字跡模糊。官府定論是意外失足,崔家上下雖覺蹊蹺,卻查不到半點人為的痕跡,最終只能按意外安葬。
姜棠有些疲憊地靠著車璧閉上了眼。
一輛景陽侯府的馬車,停在麟符署門外,車簾被掀起,姜棠彎腰從里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