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謝蘅有些意外,那圖其實繪制地極其隱晦,她竟一眼看穿。
姜棠莞爾一笑,提著酒壺伸個懶腰,身子朝后仰了仰,似乎忘記自己是在屋頂上,身后沒有任何東西倚靠。
謝蘅眸光縮了縮,抬手護在她身后。
可姜棠后背并未觸碰到他的掌心,便又直了起來,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遞給一旁的謝蘅。
“嘗嘗?”
謝蘅垂眸,目光落在那唯一的酒盅上,酒盅邊緣似乎還印著口脂,忽地移開了視線,嗓音低啞,“不喝。”
見她歪歪扭扭,謝蘅的手懸在半空,不放心地護著。
姜棠可惜地看了他一眼,“其實我有兩壇子上好的女兒紅,一壇子作為謝禮送給了隱麟衛的指揮使,剩下那壇,被我帶回了侯府。”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外祖母留給我的陪嫁!”
“……”
謝蘅頓住,想起那日,她咬他一口,還嚷嚷著請他喝上京城最好的酒。
見她剛遞到他面前的酒盅,指尖一轉又折回自己唇邊,謝蘅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將酒盅奪了下來,想了想,將酒壺也奪走了。
“借酒消愁,就能改變自己錯了的事實嗎?”
聞,姜棠眉眼間閃過一絲震驚,狐疑,和迷茫,“你怎么猜到的?”
謝蘅將酒壺和酒盅放得遠遠的,這才將目光落在她臉上,“你就差寫在臉上了!”
“……”
姜棠下意識地抬起手,捂住臉。
謝蘅一眼就看穿了這份遲來的清醒,才是讓她郁塞難解的癥結。
她原以為,憑著幾分機敏抓住姜明淵的把柄,便能讓他一步步跌落,卻沒料到,卷宗里字字句句揭開的,是一張盤根錯節的棋局,姜明淵不過是其中一枚棋子,遠遠算不得攪動的手。
她那點“抓住把柄、逼其自亂”的打算,在這盤棋局面前,竟顯得像孩童投石般可笑。
姜棠吐了口濁氣,聲音里盡是憋悶,“我像個跳梁小丑,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謝蘅低聲笑了一聲,“姜棠,歧路非窮途,轉舵方見平川。”
見姜棠若有所思,謝蘅又出聲道,“其實,你已經讓他亂了陣腳,是好事。”
“我知道。”
姜棠咬了咬牙,語氣里帶著點自惱,“姜明淵能在隱麟衛的監視下如魚得水,除了他自己那點手段,背后定然還有只翻云覆雨的手。我早該想到的,樁樁件件出了這許多紕漏,他卻還能穩穩坐住戶部尚書的位子,若沒有靠山撐著,怎會如此?”
她低頭巡了一番,見酒壺在謝蘅手邊,想要伸手去拿酒壺。
謝蘅一抬手,擋住了她的手,他低眼望著姜棠,她不解地望向謝蘅,眉頭微蹙。
“要想浪涌波翻,指日可待,你只要記住自己的圖謀就好。”
謝蘅眼眸微垂,既像是開解姜棠,又像是開解自己,“一次彎路而已,多走幾次,彎的也掰成直的了。”
他一頭霧水的時候,姜棠像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瞬間攪亂了這一潭死水。
世事難料,無人清楚。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姜棠喃喃自語,“我與姜明淵這層關系,他舍棄我,何嘗不是怕我太了解他,成為一把利刃,措手不及,錯軌能回,易途乃見坦道。成大業者,不執于既往之誤,而明于及時之變,此亦天之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