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右手死死攥著草繩,繩結與手掌間磨出刺目的紅,草繩另一端系在一個木板上,上面躺著三個暈厥過去的男子。
每拖行一步,都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
她身后越來越多的圍觀人,跟著她的步伐,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直到登聞鼓前,她松開了手中的草繩,一步一步上了臺階,拿起了鼓錘。
“嘶!姜家二姑娘這是要敲登聞鼓!”
“這登聞鼓一響,有罪無罪先受三十廷杖,若所不實,更是罪加一等。”
“非有天大冤情或急難之事,尋常百姓斷不敢輕易敲響,這姜二姑娘怕是受了天大的冤屈,這才來敲登聞鼓!”
“怕是這私奔一事有什么貓膩,這姜二姑娘也是個可憐之人,爹不疼娘不愛的!”
姜棠深吸一口氣,高高揚起鼓槌。
“姜棠,你瘋了!”
崔硯舟急急忙忙從馬上跳下來,撥開人群,沖上前,緊張地指著她手中的鼓錘:“放……放下來,不要敲,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說,若我解決不了,還有祖父,還有清河崔氏。”
姜棠回頭,猛地紅了眼眶:“表哥,此事我意已決,這狀,我要告,何況……”后面的話空有口型并無聲音。
崔硯舟盯著她的口型,瞳孔震顫,猛地上前兩步:“你……你可知,敲響著登聞鼓是什么后果!”
姜棠嘴角勾了抹慘笑:“我知道,可即便是賭上這條命,我也要告!”
當得知那人是柳知遠時,一個聲音不斷地在她腦海中提醒她——
時不我與,稍縱即逝!
若是這次不咬死了柳氏,下次再想翻身,不可能了!
這登聞鼓,她必須敲,要敲的響,敲的遠,敲的誰都不能徇私枉法!
她重新揚起鼓棒,重重地朝那登聞鼓敲了過去……
“姜……”崔硯舟話還沒說完,鼓聲已起,閉了閉眼。
“咚咚咚……”
鼓聲沉悶悠長,響徹半個上京城。
“民女姜棠,叩告蒼天!”
“一告姜府大伯母柳如煙,maixiongsharen,二告懷鄉縣令柳知遠詐死!”
正伏案核查卷宗的大理寺卿沈硯之,握著筆的手指猛地一緊。筆墨滴在紙上,他卻渾然未覺,只抬眼望向窗外。
“是登聞鼓響了?”
他問身后的站著的小吏。
“這登聞鼓,倒是有些時日沒響過了。”小吏也難掩驚訝,朝著外面望去。
“去看看,是誰在外面。”他放下筆站起身。
小吏應聲而去,腳步在回廊上漸行漸遠。沈硯之走到窗邊,推開半扇木窗,風里帶著鼓皮震動的余韻,還夾雜著遠處隱約的人聲。
不多時,小吏匆匆回來,臉色有些異樣:“大人,敲鼓的是個女子,是姜府二姑娘姜棠,戶部尚書姜大人的嫡女。”
不多時,姜棠被帶進大理寺,三個昏厥的男子也被抬了進去。
差役們將圍觀的人阻攔在外,不叫他們再往前壓近半步。
沈硯之看著堂下跪著的女子,她穿著一襲淺青衣裙染上了刺目的血跡,微微蹙眉,目光又落在她身側的三位男子身上,像是暈厥了。
“你可知,敲登聞鼓,有罪無罪先受三十廷杖,若所不實,更是罪加一等。”
“民女知曉!”
姜棠暗自咬牙,朝著他一叩。
堂中靜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