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猛地抬起頭,眼里盡是訝異,望著姜之瑤時,聲音里帶著幾分不解。
“大姐姐何出此?為長輩賀壽,原該是一片真心才對。難道在姐姐看來,唯有堆砌富貴金銀,才算得上孝心嗎?”
姜之瑤被噎得臉色微變,眉一蹙便瞪了過去,指尖重重點向那幅畫。
“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一片真心?隨手寫個壽字,也配拿來給長輩賀壽?”
姜棠抬起頭,掃了眼在場的眾人,走了幾步,站在畫前,眼睫一垂,“孫女尋了半年,集齊街坊百歲老嫗、學堂稚子、田間農人、寺中師父共百人的手書,再請繡娘依字跡繡成。”
姜棠指尖撫過最纖小的孩童筆跡,聲音漸漸小了:“愿這百家福氣,護祖母歲歲安康。”
墨似的眉眼間一絲揮不去落寞,遠遠看著,讓人忍不住憐惜。
眾人猛地一震,又紛紛仰起頭,再次朝著那畫看去。
終于有人說了一句:“瞧,那壽字……”
有幾位夫人起身上前,湊近那壽字,頓時驚地說不話,指著那字,朝著身后的人說道。
“竟然是百壽圖!”
話音剛落,幾位夫人簇擁上前。
“百個壽字百種筆跡,竟是真的集齊了百家手澤!”
聲音里滿是驚嘆。
姜之瑤臉色青白交加,望著那幅被眾人圍住贊嘆的字,方才的尖刻話語像吞了石子般卡在喉嚨。
本想當著眾夫人的面,把姜棠踩在塵埃里!
現在好了,倒讓她搶了風頭!
老夫人眼底漸漸漫起暖意,手指輕輕搭上最近的一個壽字,指尖撫過那道孩童筆跡的彎鉤,忽然轉向姜棠,聲音里帶著難得的溫軟:“好孩子,這壽禮……比什么金銀都暖人心。”
姜棠猛地抬頭朝著老夫人望去,眼睛瞬間就亮了,受寵若驚地。
“祖母不嫌棄就好。”
姜老夫人點點頭,前有姜之瑤赤金鑲寶壽屏,后有姜棠的百壽圖,瞧著這些夫人絡繹不絕的贊嘆,心里舒坦極了。
柳氏要瞧著風向變了,狠狠地瞪了眼姜棠,笑著上前:“瞧這事情鬧得,只顧著看壽禮,都忘記戲班子都準備好了,還請夫人姑娘們移步。”
夫人們頓時笑著朝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姜老夫人喜歡看戲,每年壽辰都會請戲班子。
臺上的名伶咿咿呀呀地開始唱,臺下坐著一眾品茶聽戲的貴人。
經過這場鬧劇,落在姜棠身上的目光,便柔和多了。
戲臺上,一曲《麻姑獻壽》已經唱到尾聲,吹拉彈唱的曲調一轉,伶人未上臺,倒是出現了一抹嫣紅的身影。
臺下,原本還在談笑的眾人微微一愣,望向臺上的人。
見狀,后排的貴女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原來是姜大姑娘準備了才藝。”
“人家是上京有名的才女,這樣的場合怎會不舞動一曲,如何彰顯自己的才女名頭!”
“都要成親了,彰顯才藝有何用?”
“要我說啊,人家這才藝根本不是展示給我們看的,而是……那邊的公子!”
貴女們深以為然,紛紛點頭,直起身子朝著男席看了兩眼。
姜棠故意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既能聽到前排夫人們的議論,又能聽到后排貴女們的交談。
姜棠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唇齒留香,好茶,比海棠苑的好不知道多少。
一回頭就見白芷滿是戒備的眼神。
噗嗤一聲笑出來。
白芷自從聽到她要鬧事,便寸步不離。
抬手從面前的碟子里取了桃花酥遞給她:“嘗嘗,比海棠苑的好吃!”
白芷接過,放進嘴里,剛咬了一口,正想贊一句好吃,就聽姜棠慢悠悠補了句:“吃飽才有力氣鬧事嘛。”
>>“咳——”桃花酥的碎屑霎時卡在喉間,白芷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拍著胸口,眼淚嗆出來了。
姜棠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唇角,遞過一盞清茶:“喝口茶,慢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