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動能，那些高科技、環保的產業，為什么不來？因為它們怕。怕被舊的利益格局吞噬，怕我們的金融環境不健康。李瑞的工作，就是打造一個干凈、透明、高效的金融‘電網’，讓‘新動能’發出的‘電’，能夠安全、順暢地輸送到千家萬戶，而不是被各種‘線損’和‘偷電賊’耗盡。”

一整套宏大而精密的戰略構想，從社會、政治、金融三個維度，將一個看似無解的死局，盤活了。

李瑞激動地站了起來，他看著白板上的圖，又看看林舟，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燃燒。“老大，這……這已經不是一個經濟方案了，這是一個完整的‘系統重構’方案！先用殺毒軟件（環保督察）清理病毒和流氓軟件，再用磁盤整理工具（人才再培訓）整合碎片空間，最后用財務軟件（金融天網）監控現金流，確保新系統（新動能）的健康運行！太……太完美了！”

蘇曉也露出了由衷的欽佩之色。她終于明白，林舟讓她去頂撞張副省長，并非魯莽，而是整個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他需要一塊“試金石”，來檢驗省委核心層的真實態度。

“這個方案，你準備什么時候向省委匯報？”蘇曉問。

“就在明天。”林舟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時機已經成熟了。張副省長今天給你打了電話，明天開會，他一定會對我發難。我要的，就是他主動跳出來。”

林舟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光。他閉上眼睛，腦海中的因果沙盤悄然浮現。

事件：向省委常委會匯報“新舊動能轉換”戰略

變量：匯報方式

推演開始……

沙盤中，省委常委會議室的場景飛速閃現。

第一種推演：林舟慷慨陳詞，將矛頭直指以張副省長為代表的舊勢力。結果，新來的省委副書記眉頭緊鎖，認為他過于激進，破壞團結。方案被擱置。

路徑優化……

第二種推演：林舟避重就輕，只談經濟模型和美好藍圖。結果，張副省長抓住方案中涉及環保和金融的強硬手段，指責他“脫離實際”、“好高騖遠”。其他常委也紛紛附和，認為方案過于理想化。再次失敗。

路徑優化……

林舟在沙盤中反復推演，不斷調整著自己的措辭、語氣，甚至每一個停頓的節點。他觀察著沙盤中每一個常委細微的表情變化，尋找著那條通往成功的唯一路徑。

終于，一個畫面定格。

沙盤的推演中，林舟在匯報時，沒有先說自己的方案，而是將蘇曉在云州拍攝的、那條散發著惡臭的墨綠色排水溝的照片，和馬叔在晉北棋牌室里拍下的、老工人們茫然空洞眼神的照片，并列投放在大屏幕上。

他只說了一句話：“書記，各位領導，五年后，我們是想讓全省都變成左邊的樣子，還是右邊的樣子？”

沙盤顯示，當這兩張照片出現時，一直沉默的新任省委副書記，身體微微前傾，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興趣的神色。而張副省長的臉色，則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就是這里！

林舟找到了破局的關鍵。不是用激烈的辭去對抗，而是用最直觀的現實去沖擊。用人性的共情，去瓦解利益的壁壘。

推演結束

林舟睜開眼睛，心中已是一片澄明。他剛要開口，讓李瑞和蘇曉去準備匯報材料。

他那部專門用于單線聯系的私人手機，突然發出一陣急促的震動。

是一個陌生的晉北號碼。

林舟心中一沉，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極度壓抑和驚惶的聲音，背景里是呼呼的風聲。

“喂？！是……是林主任嗎？我是孫建國！棋牌室的孫建國！”

“老孫，別急，慢慢說，出什么事了？”林舟的聲音依舊沉穩，但握著手機的指節，已經開始用力。

“馬叔……馬老哥他……”孫建國的話語因為恐懼而斷斷續續，“他被人帶走了！就在半小時前！一幫穿黑衣服的人，開著沒牌照的面包車，直接沖進招待所把人架走了！我……我看見帶頭的那個人，是……是王市長的司機！”

電話那頭，孫建國的話音戛然而止，似乎被人發現了，只留下一陣忙音。

林舟拿著手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辦公室里，剛剛還因為那宏偉藍圖而激蕩的空氣，瞬間凝固成冰。

李瑞和蘇曉臉上的激動和欽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

林舟緩緩放下手機，他那張因為運籌帷幄而顯得從容淡定的臉上，此刻，只剩下一種情緒。

冰冷刺骨的，殺意。

那個在他腦海中剛剛構建完成，堪稱完美的“新舊動能轉換”沙盤，在這一刻，被一只來自現實的黑手，狠狠砸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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