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要踏入那號稱“人間地獄”與“巨擘搖籃”的域外試煉秘境,韓塵心知,在正式踏入那條血與火的征途之前,必須了卻幾樁心事,掃清后顧之憂。
首要之事,便是再上萬劍峰。
一來,他自覺劍道修行又有所悟,尤其是在斷崖生死一戰及之后兩百日閉關后,對“天衍劍訣”乃至劍道本身都有了更深的理解,需在萬劍峰這劍意圣地沉淀、印證;二來,峰主劍無塵對他有傳法點撥之恩,此次秘境之行,一去至少兩年,生死難料,于情于理,都當去辭行拜別。
當夜,月華如水銀瀉地,將萬劍峰孤高的峰頂映照得一片清冷澄澈。
凜冽的山風呼嘯而過,卷動著無處不在的、鋒銳如實質的萬千劍意。
韓塵獨立崖邊,青鋒劍在手,心與劍合,意與神通,將“天衍劍訣”七式從頭至尾,不急不緩地演練了一遍。
劍氣縱橫間,天光初現的純粹,星河垂落的浩瀚,萬劍歸宗的磅礴,直至最后天衍歸一的返璞,皆在月光下流轉生輝,與峰頂亙古長存的劍意隱隱共鳴。
收劍而立,韓塵氣息悠長,心緒卻如這峰頂流云,難以徹底平靜。
他盤膝坐下,不再刻意運功,只是放開身心,去感受、去聆聽、去融入這萬劍峰沉淀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浩瀚劍意海洋。
絲絲縷縷或凌厲、或綿長、或霸道、或縹緲的劍意,如同有生命的精靈,在他身周盤旋、試探,最終與他體內“天衍劍訣”的劍意產生微妙的交匯。
三日時光,在冥想與感悟中悄然流逝。
峰頂日月交替,云海翻騰,卻始終未曾等到那一襲藍衣、劍氣凌霄的身影。
“看來,峰主或是有事遠行,或是正在閉關的緊要關頭。”
韓塵心中了然,略感遺憾,卻也明白修行之人,聚散隨緣。
他朝著劍無塵通常出現的那片虛空,鄭重地躬身行了一禮,既是告別,亦是感謝。
就在他直起身,準備離開這孤寂峰頂之時——
異變陡生!
峰頂四周原本自由流淌的浩瀚劍意,驟然間如同被無形之手操控,猛然凝固、收縮!空氣變得沉重如鉛,月光仿佛都為之扭曲!
四道身影,毫無征兆地,如同撕裂空間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韓塵周圍四個方位,呈合圍之勢。
衣袂飄動間,帶起的并非尋常風聲,而是切割空氣的細微劍鳴!
來者四人,氣息皆如淵似海,深不可測。
僅僅是被他們的目光注視,韓塵便感到皮膚傳來微微的刺痛感,那是被極高明的劍意鎖定的征兆。
左邊是一位身材魁梧、滿面紅光、須發如鋼針般虬結的壯碩老者,身穿藍色勁裝,不怒自威,眼神開闔間似有雷光閃動。
右邊則是一位面容清癯、須發皆白、氣質出塵的老者,一襲淺藍長袍,手撫長須,眼神溫和卻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
正前方,是一位身著淡藍色宮裝、面容冷艷、眉眼如畫卻自帶三分寒霜的中年美婦,她腰懸一柄看似柔軟的銀色細劍,整個人如同一柄藏于鞘中的絕世鋒芒,凜冽而孤高。
最后方,是一位穿著毫不起眼的藍色布袍、身形干瘦、面容普通的老者,他微微佝僂著背,雙手攏在袖中,氣息最為晦澀內斂,仿佛與這峰頂的巖石融為一體,但韓塵的靈覺卻告訴他,這位才是四人中最可怕的存在。
這四人,赫然是萬劍峰隱世不出的幾位長老!
韓塵雖未全部見過,但從其服飾氣度以及偶爾聽聞的傳說中,也能猜出幾分:那藍袍魁梧老者應是擅使“奔雷劍道”的龐長老;淺藍袍清癯老者是精研“寒梅劍意”的孫長老;冷艷美婦便是以“無情劍道”名震學院、有“無情劍圣”之稱的玲瓏長老;而最后那位不起眼的老者,恐怕就是萬劍峰資格最老、修為最深不可測的大長老——任老!
四位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劍道圣者,此刻竟齊聚峰頂,目光各異卻都帶著審視與考量,圍著他緩緩踱步,將他上下打量。
“嗯,根基扎實,劍氣凝練,魂魄之力也異常強韌……不錯,不錯。”
玲瓏長老率先開口,聲音清脆卻冰冷如玉石交擊,她看向龐長老,“龐師兄,既是你先按捺不住,便由你先來如何?也讓這小子見識見識,何為真正的雷霆之劍。”
那位被稱作龐師兄的魁梧老者——龐長老,聞哈哈一笑,聲若洪鐘,震得周圍霧氣都散開幾分:“既然玲瓏師妹開口,老夫便不客氣了!小子,看好了!”
話音未落,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周身氣勢陡然一變!
那股如淵似海的恐怖威壓瞬間收斂、坍縮,竟被他強行壓制到了武王境層次!
同時,一柄通體湛藍、劍身纏繞著絲絲縷縷跳躍電芒的寬闊長劍,憑空出現在他手中,劍尖指向韓塵,隱隱有風雷之聲。
“我之劍道,名曰‘奔雷’!接我‘奔雷十八式’!”
龐長老眼中雷光一閃,身形不動,手中奔雷劍卻已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藍色電光,直刺韓塵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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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式·驚蟄初動!”
劍速快得匪夷所思!劍尖在途中驟然炸開,分化出三道凝實無比的扭曲電芒,成品字形,不僅封死了韓塵正面所有閃避空間,更帶著麻痹神魂的滋滋雷音!
韓塵瞳孔驟縮,這絕非尋常切磋!
他不敢有絲毫怠慢,青鋒劍瞬間出鞘,流云劍法中防御最強的“云壁千重”驟然展開,劍光綿密如織,在身前布下層層劍幕。&lt-->>;br>“鐺鐺鐺!”
三聲幾乎不分先后的劇烈碰撞!
電芒與劍幕相撞,爆發出刺目耀眼的藍白火花,強大的沖擊力讓韓塵渾身劇震,氣血翻騰,腳下“蹬蹬蹬”連退七步,堅硬的巖石地面被踩出七個清晰的腳印,持劍的右手虎口更是傳來陣陣酸麻。
“反應尚可,劍幕也算扎實!”
龐長老的聲音緊隨而至,但手中劍勢卻絲毫不停,反而更添三分狂暴,“可惜,步伐太重,身法僵硬!看第二式·雷蛇狂舞!”
只見他手腕一抖,奔雷劍光華大盛,劍光不再是一道或幾道,而是驟然分化,化作數十上百條靈動扭曲、滋滋作響的湛藍電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