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望著下方郁郁蔥蔥的林海,以及更遠處鱗次櫛比的宗門建筑,默然出神。
不知何時,數十頭形態各異的妖獸悄無聲息地圍攏過來,它們中有威猛的獅虎,有矯健的豹狼,甚至還有一些看似溫順實則兇戾的異獸……
這些,都是他昔日在此修煉時,以力降服或以理“說服”的伙伴。
它們挨挨蹭蹭地靠近,用頭顱、用身軀親昵地磨蹭著韓塵的腿腳、手臂,發出低低的、充滿依戀的嗚咽聲。
韓塵心中一軟,挨個撫摸過它們的頭顱,眼神柔和。
以他如今強大的神識,早已感知到山峰之巔,那個熟悉的山洞中,一道清冷而強大的氣息正盤踞其中。
師尊,云慕雪。
他回來了……她就在那里。
然而,一股莫名的怯意卻縈繞在心頭。
或許是因為上次那場尷尬的、意外的“沐浴”事件,使得師徒之間原本單純的關系,蒙上了一層難以喻的微妙。
相見,不如不見?
至少在此刻,他不知該以何種面目去面對她。
沉默良久,韓塵最終面向山頂的方向,整理了一下衣袍,深深地、鄭重地鞠了一躬。
旋即,不再留戀,身形一晃,如一片落葉般,飄然墜下懸崖,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消失在漸濃的暮色里。
其實,自從來到魔獸峰,韓塵的一舉一動都在云慕雪的感知里?看到韓塵的離去,云慕雪喝了一杯酒,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
夜色如墨,星河低垂。
韓塵并未直接回洞府,而是乘著清冷的月光,繞到了宗門邊緣,那片他修行之路起始的地方——雜役部門,神仙部。
這里的一切似乎都未曾改變,依舊是那副破落卻充滿生活氣息的模樣。
廚房前的空地上,篝火噼啪作響,映照著八張圓滾滾、紅撲撲的臉龐。
“韓小子!”
“八胖回來了!”
……
驚喜的呼聲頓時炸開。
以大胖丁大狗為首,二胖王二蛋、三胖張娃、四胖李大丫(那位嗓門洪亮的大虎妞)、五胖容嬤嬤(笑聲震天的小虎妞)、六胖拓拔彪、七胖姬有海(總是細聲細氣的姬太監),以及后來接替了韓塵職位、被稱為八胖的小柯,八個胖子呼啦啦地圍了上來,臉上洋溢著毫不作偽的狂喜。
“拿酒來!”
丁大狗吼了一嗓子。
很快,幾壇劣質卻足夠烈性的土酒被搬了出來,還有一些簡單卻分量十足的鹵肉、花生。
九人也顧不得什么形象,就這么圍著篝火,在廚房前池塘邊的草地上席地而坐。
“喝!”
沒有太多華麗的辭藻,只有粗瓷大碗的碰撞,和喉嚨里滾燙的暖流。
酒意上頭,話匣子便打開了。
丁大狗說著他負責的靈田里今年長勢不錯;王二蛋抱怨著最近劈的柴火太多,斧頭都磨鈍了;李大丫嗓門依舊,說著哪個不開眼的家伙想克扣他們的用度,被她罵了回去;容嬤嬤則咯咯笑著,說起她偷偷藏起來的好肉,準備留給韓塵……
他們唱起了歌,是雜役弟子們自己編的小調,跑腔走板,詞句粗鄙,卻唱盡了底層小人物的艱辛、無奈、苦中作樂的豁達,以及彼此扶持的微弱溫暖。
“夜微涼,念家鄉;我在宗門里,日日干活忙……”
歌聲在夜色中飄蕩,帶著幾分蒼涼,幾分不羈,聞者心酸,聽者動容。
韓塵大口喝著酒,聽著,笑著,偶爾也跟著哼唱幾句。
在這里,他不需要是那個天賦異稟、戰力超群的真傳天才,不需要算計燕京的波譎云詭,更不需要思考遙遠的皇朝考核。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剛剛踏入宗門,懵懂而倔強的少年,與這群心思單純的胖子們擠在狹小的廚房里,分享著微不足道的快樂。
這是他第一次在飛云宗感受到“家”的溫暖的地方。
這里的酒最劣,話最糙,但情最真。
月色朦朧,樹影婆娑,在地上投下斑駁晃動的圖案。篝火漸熄,酒壇空了一地。
天光快亮時,草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倒了八個胖子,鼾聲四起,臉上還帶著滿足的酒暈。
韓塵站起身,雖然酒意酣然,眼神卻清明依舊。他默默地一個個看過去,將這些熟悉的面孔深深印入腦海。
此去飛宇皇朝,前途未卜。
一別之后,何時能再歸?或許是明年,或許……是永遠。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晨露和酒氣的清冷空氣,眼中終是泛起一絲難以抑制的濕意。韓塵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對著草地上醉倒的八人,輕輕地、鄭重地揮了揮手。
旋即,他毅然轉身,不再回頭,踏著殘月灑下的最后一片清輝,步履堅定地向著宗門廣場——那集合出發的地點,一步步走去。
身后的神仙部,在漸亮的晨曦中,漸漸模糊,化作他心中一道永恒而溫暖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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