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還在用舊日的尺子,丈量已經翱翔九天的鳳。
“秦昭雪——!”
秦昭陽對著那道遠去的背影嘶吼,聲音里滿是不甘與憤怒。
但那背影沒有絲毫停頓,消失在留仙城華燈初上的街角。
只有晚風送來她最后一句輕語,清晰地在母子二人耳邊回蕩——那是她臨走前,對蕭赤說的最后一句話,聲音不大,卻恰好能讓所有人聽見:
“告訴蘇家的人,那些劍——要、好、好、用。”
那話語溫柔,卻讓蘇希冉和秦昭陽同時打了個寒顫。
夜色如墨,蘇家別院最偏僻的廂房里,燈火昏黃。
蘇希冉顫抖著手解開衣襟,露出蒼白的手臂。
手臂上新舊交錯的割痕層層疊疊,有些已經淡去,有些還泛著粉紅。
她取出一柄銀質小刀,刀鋒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陽兒,過來。”她的聲音虛弱。
秦昭陽不耐煩地走近:“娘,快些。明日我還要去見賀師兄,得養足精神。”
蘇希冉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卻還是溫柔地笑了笑:“好,馬上就好。”
刀鋒劃過手腕,鮮血順著特制的玉碗邊緣滑落。
這一次,血流得很慢,滴滴答答,像即將枯竭的泉眼。
秦昭陽接過玉碗,仰頭飲下。
溫熱的血液入喉,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潤,體內因為先天不足而時常紊亂的靈力,暫時穩定了下來。
“夠了夠了。”他抹了抹嘴角,“娘,你最近的血……效果好像不如從前了。”
蘇希冉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可能是娘年紀大了……陽兒放心,娘會想辦法的。”
秦昭陽皺了皺眉,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房間。
門關上的那一刻,蘇希冉終于支撐不住,整個人癱軟在地。
她低頭看著手腕上那道新鮮的傷口,血已經漸漸止住——不是因為她恢復得快,而是因為,能流出來的血,已經不多了。
金丹中期的修為,如今已跌落到金丹初期巔峰,隱隱有跌破金丹的跡象。
十次。
這不過是第十次為兒子取血,修為便倒退得如此之快。
可從前秦昭雪每月取血一次,整整十六年,那孩子是怎么撐過來的?
蘇希冉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秦昭雪最后一次取血時的場景。
那時她剛被剝了根骨,虛弱得連站都站不穩,卻還是被拖到血室。
銀刀劃下時,那孩子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她,像是在問:為什么?
為什么?
蘇希冉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著氣。
冷汗浸濕了她的后背,冰冷黏膩。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走到銅鏡前。
鏡中的女人面色慘白,眼窩深陷,曾經豐腴的臉頰如今凹陷下去,如同被抽干了精氣。
這還是那個曾經艷冠蘇家的蘇希冉嗎?
她顫抖著手撫過自己的臉,忽然想起什么,瞳孔驟縮。
“三青……”
對了,今天是……是幾月幾日?
她踉蹌著撲向桌案,翻找著黃歷。
當看到那個被熟悉的日期時,整個人如遭雷擊。
明天。
明天就是三青的忌日。
那個被她親手……不,是被整個蘇家親手害死的小妹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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