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從沉睡中蘇醒,但這份蘇醒,卻帶著一種被規矩束縛的僵硬。
宮道上,早起的太監宮女們如同設定好程序的木偶,悄無聲息地穿梭,連腳步聲都被厚重的宮墻吸收。
古木壓下了心中所有的波瀾。
昨夜的血腥與殺戮,仿佛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夢。
此刻,他不再是那個心思深沉的“商人”,而是謝豆豆——一個卑微、諂媚、渴望往上爬的小太監。
他將謝豆豆的行舉止研究到了極致。
那弓著的腰,仿佛永遠直不起來;那揣在袖子里的手,總是微微顫抖,帶著一絲膽怯;那雙滴溜溜轉的小眼睛,看人時總是先看對方的靴子,再小心翼翼地向上,最后停留在對方的下巴處,絕不敢有絲毫逾越。
他選擇了李德全回寢宮的必經之路,一處偏僻的宮墻角落。
從清晨到日上三竿,他就那么跪著,一動不動,像一尊被遺忘的石像。
冰冷的青石板透過單薄的褲料,將寒氣刺入他的骨髓,但他渾然不覺。
他的心中,正在一遍遍地預演著接下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
終于,一頂由四人抬著的華貴軟轎,在幾名小太監的簇擁下,遠遠地出現在宮道的盡頭。
來了!
古木的心臟猛地一跳,但臉上卻瞬間涌上了恰到好處的激動與惶恐。
就在軟轎離他還有十丈遠時,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撲通”一聲,結結實實地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奴……奴才謝豆豆,給李爺爺請安!”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獨特的、能穿透晨霧的尖細,充滿了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奴才骨子里的卑微。
轎行的隊伍沒有停,仿佛根本沒聽到他的聲音。
古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依舊保持著五體投地的姿勢,不敢有絲毫動彈。
他知道,對于李德全這種人物,考驗是第一位的。
直到軟轎從他身邊經過,轎簾被一只修長、保養得宜的手微微掀開一道縫隙。
一張臉探了出來。
那是一張保養得宜,卻毫無生氣的臉,皮膚白皙得像玉,卻透著一股死氣。
眼神淡漠如水,掃過古木時,就像在看一只路邊礙眼的螻蟻,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何事喧嘩?”
聲音沙啞,不帶任何感情。
“回李爺爺!奴才……奴才有天大的事要稟告!”古木的頭依舊緊緊貼著地面,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是關于……關于百年玉髓的!”
“百年玉髓”四個字,他吐得極輕,卻又極清晰,如同一根無形的針,精準地刺向了轎中那個最敏感的神經。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