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與惡臭,混雜著妖物們放肆的狂笑,在妖府中回蕩。
主座之上,一個身披白色長毛,身形枯瘦的老猿,只是靜靜地坐著,手中捧著一卷破舊的書冊,對周遭的血腥與嘈雜,恍若未聞。
就在此時,一個頭生雙角,面容丑陋的牛妖,小心翼翼地湊了上來,壓低了聲音。
“真君,咱們在這兒,動靜鬧得太大了。”
“不出三日,那鎮魔司的大軍,定然會到。”
“您看......咱們是不是......先回妖庭,再讓打算?”
老猿沒有抬頭,只是翻過一頁書,聲音沙啞。
“吾兒尚未歸來,如何回去?”
牛妖的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之色。
在場的一眾妖物,皆是面色古怪,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那牛妖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硬著頭皮,再次開口勸道:“真君,不過是一頭小小虎妖,僥幸開了靈智,您又何必如此掛念?”
“咱們在此地立府,聲勢浩大,早已傳遍了整個隴右道,若是那虎妖還活著,聽聞您的名號,定然會主動前來投奔。”
“可如今......這么多天過去,依舊沒有半點動靜......”
話里的意思,不而喻。
那虎妖,怕是早就死了。
牛妖見老猿不語,只當他是在猶豫,膽子也大了幾分。
“真君,您何必如此執著?似這等山野精怪,雖說開了靈智的不多,可若是您有心,咱們再去尋一頭便是,何必為了一個不知死活的畜生,在此與那大唐朝廷死磕?”
“您乃是妖庭貴胄,身份尊貴,若是因此出了什么差池......”
話音未落。
一只干枯的手掌,毫無征兆地,按在了它的天靈蓋上。
牛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它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
咔嚓——
那顆碩大的牛頭,便如西瓜一般,被硬生生捏得粉碎!
老猿隨手將那無頭的尸身丟開,伸出猩紅的舌頭,將手掌上沾染的腦漿與血肉,細細舔舐干凈。
記殿妖魔,噤若寒蟬。
良久。
老猿將那卷書冊緩緩合上,抬起頭,渾濁的眸子,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頭妖物。
“你們有過這種感覺么?”
“當年我于南山瀑布下讀書,初見它時,不過一頭尋常走獸。”
“我看著它,一點點長大,一點點開智,教它識字,教它讀書,教它刀法。”
“你們知道,將自已畢生所學,傾囊相授,看著他青出于藍,是什么感覺?”
“我與他,未有師徒之名,可我早已將他視若已出。”
老猿的聲音很平靜,似乎陷入了回憶。
記殿妖魔,盡皆茫然。
妖物之間,弱肉強食,除了血脈相近的族群,何曾有過這般情感?
“我此次奉妖庭之命,重返故地,本該了卻一樁舊事,便回轉西域。”
“可若是連自已的孩兒都尋不回來,便是回到妖庭,位列高位,又有何意趣?”
白猿站起身,走下主座。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大殿門口,望著玉門關的方向,妖氣沖天而起。
“吾兒不歸,吾如何能歸?”
“便是將這隴右翻過來,我也要找到他。”
“若是死了,我便在此,踏平玉門,血洗隴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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