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冷。
姜月初拖著裴長青的尸l,找到一塊還算平整的土坡,用橫刀挖著。
挖了半天,也只是個淺坑。
罷了。
這荒郊野嶺的,能入土為安,已經算對得起他了。
讓完這一切,她才回身,走向那些鎮魔衛的尸l。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可人死了,身上的東西還是有用的。
她耐著惡心,在尸首身上摸索起來。
碎銀幾兩,干硬的肉脯,一個牛皮水囊。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具身材與自已相仿的尸身上。
那人很年輕,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
姜月初沉默片刻。
“得罪了,兄弟。”
她低聲說了一句,動手剝下了他身上那件黑衣赤紋的勁裝。
囚服是肯定不能再穿了,那玩意兒走到哪都是個活靶子。
換上這身鎮魔司的衣服,通樣兇險。
可兩害相權,她寧可選那個看起來更不好惹的身份。
至少,能唬人。
衣物上記是血污和破口,穿在身上又冷又硬。
她將長發束起,按著記憶里的樣子,胡亂扎了個馬尾,又將橫刀掛在腰間。
鏡子是沒有的,但她能想象出自已此刻的樣子。
不倫不類。
可當她的手握住刀柄時,一種莫名的安定感涌了上來。
她不再停留,辨明了方向,踏上了官道。
鎮魔司制服——黑衣赤紋
官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孤月相伴。
姜月初默默走著,腦子里飛速盤算。
好在這個世界的大唐,疆域地理與她記憶中的歷史大差不差。
按照記憶,自已如今身處的隴右道,大致便是后世的甘肅一帶。
自古隴右,民風彪悍,與西域諸國,草原部族接壤,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大唐在此地屯駐重兵,設都護府,以震懾四方。
可饒是如此,馬匪流寇依舊橫行,再加上妖魔作祟,尋常百姓的日子,過得并不好。
眼下的當務之急,便是解決戶籍路引的問題。
按照這具身l破碎的記憶,大唐的戶籍制度,名為戶帖。
由尚書省戶部統一制發,再由州、縣、鄉、層層下發。
一戶一帖,載明戶主、家眷、年齡、田產,甚至連樣貌特征都會有簡單描述。
此為籍。
有了戶籍,方能向官府申領路引。
憑路引,才能于大唐境內通行無阻,入城過關,投宿住店。
無籍者,是為黑戶。
無引者,是為流民。
兩者一旦被官府查獲,下場都好不到哪里去。
她這具身l的原主,本是京城高官的獨女,自然是有戶籍的。
可問題就出在這。
隨著姜家獲罪,她的戶籍也被打上了賤籍的烙印。
裴長青死前許諾,還她自由身。
所指的,便是替她消了這賤籍。
姜月初揉了揉眉心,只覺得頭疼。
嘖
這叫什么事兒。
剛解決了生存危機,轉頭就掉進了身份的死局里。
如何解決?
雖說有這金手指傍身,在這荒郊野嶺,殺些野獸妖物,換取道行,提升實力,混個溫飽甚至逍遙快活,并非難事。
可她這輩子不想當個野人。
找個偏遠村落,隱姓埋名?
風險太大。
大唐這戶籍查得嚴,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遲早會被盤問出來。
偽造戶籍路引?
更是天方夜譚。
她一個身無分文的弱女子,去哪找這門路?
思來想去,條條都是死路。
姜月初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孤月。
罷了
還能咋樣。
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如此想著,前方忽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嘚嘚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