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陽光懶懶地照著灰墻灰瓦的四合院。李家的小屋里,爐火燒得正旺,暖意融融。王秀蘭指揮著李雪姣鋪好新桌布,那包珍貴的“大前門”香煙和噴香的花生瓜子擺在八仙桌中央。李建國穿著半新的藍色中山裝,雖不說話,眼神里的期待卻藏不住。簡寧讓李思瑾帶著李思源在床上玩積木,系上圍裙在廚房幫忙,李成鋼則麻利地歸置著買回的魚肉菜蔬。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緊張又喜悅的忙碌。
約定的時間剛到,院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和客氣的寒暄。李雪姣心猛地一跳,臉頰飛紅:爸,媽,哥,嫂子,他們來了!
王秀蘭趕緊拉著李建國起身:快!快迎迎!
一家人掀簾出屋。只見院門口,周文斌穿著整潔的中山裝,戴著眼鏡,斯文清秀,正和他母親介紹什么。他父親周志剛走在旁邊,穿著一身深藍色的中山裝,雖然洗得有些發白,但熨燙得筆挺,透著干部特有的穩重。周母穿著深色棉襖,圍著素雅圍巾,面容和善,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些,臉上帶著初次登門的些許局促和溫和的笑意。周文斌手里提著兩瓶蓮花白和一包點心匣子,還有幾斤肉。禮數周全,既體面又實在。
叔叔阿姨,雪姣,大哥大嫂,叨擾了。周文斌快步上前,笑容靦腆真誠。
哎呀,文斌爸媽,文斌,快請進快請進!外頭冷!李建國和王秀蘭熱情回應。
李師傅,王大姐,給你們添麻煩了。周志剛聲音洪亮中帶著沉穩,與李建國用力握了握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別客氣!周母也笑著點頭,舉止大方得體。
這陣勢立刻吸引了鄰居們的目光。
三三大爺閻埠貴正“伺弄”門前的幾盆耐寒花草,聽見前院動靜,立刻端著搪瓷缸子踱了過來。他臉上堆滿招牌式的笑容,那雙精明的眼睛像探照燈似的在周家人身上迅速掃了幾個來回——周志剛筆挺的干部服和沉穩的氣度,周母素雅得體的穿著,周文斌文質彬彬的眼鏡和簇新的中山裝,還有他們手里體面的禮物(兩瓶蓮花白、點心匣子、幾斤肉)——這一切都落在他眼里。
“喲!雪姣的對象登門了?”閻埠貴熱情地揚聲打招呼,聲音里透著熟稔和恰到好處的驚喜,“稀客稀客啊!我是院里的三大爺閻埠貴,紅星小學的老師。”他熱情地伸出手,目光精準地對準了顯然是主心骨的周志剛,“這位是......?”
“周志剛,在機械廠工作,在機關跑跑腿,打打雜。”周志剛大方地自我介紹,與他握手,語氣謙和卻自帶幾分氣度。
閻埠貴一聽“機械廠機關”,眼睛瞬間亮了,臉上的笑容像澆了油的火苗,騰地更熱切了三分:“哎呦!原來是周干部!失敬失敬!一看您這氣度,就知道是在重要崗位上挑大梁的!”
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王秀蘭,臉上帶著幾分抑制不住的得意和想替未來女婿長臉的心思,適時地插話道:“三大爺,這是文斌,雪姣的對象,在咱們區zhengfu上班呢!”
閻埠貴立刻像得了關鍵的拼圖,迅速轉向周文斌,那奉承的勁頭無縫銜接地立刻拔高了一層樓:“哎喲喂!我說呢!看看文斌這小伙子,一表人才,斯斯文文戴著眼鏡,一看就是有大學問、坐辦公室的料!區zhengfu!那可是咱老百姓頭頂上的青天衙門啊!出息!太出息了!”他順勢又滿臉堆笑地看向李雪姣和王秀蘭,“雪姣在區勞動局,那也是管著全區飯碗的重要崗位!周干部是機械廠的領導,文斌在區zhengfu,雪姣在勞動局...這門親事,真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啊!恭喜恭喜!”他這話說得極其漂亮圓滑,既捧了新來的周家父子,又捧了李家和雪姣,那奉承之意幾乎要從每個字眼里溢出來。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小孩的嘟囔聲。只見賈張氏牽著小孫子棒梗的手,正從外面回來。棒梗嘴角還沾著點油星兒,手里攥著半拉包子。賈張氏一眼就瞧見了被圍在李家門口、穿著體面的周家人,還有閻埠貴那副熱絡勁兒。她那三角眼滴溜溜一轉,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臉上瞬間堆起一種復雜的表情——有驚訝,有審視,還摻雜著難以掩飾的羨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意。她沒停下腳步,只是腳步放慢了些,伸長脖子使勁打量了幾眼周文斌和他父母,尤其是周父那身筆挺的中山裝和周母那素雅干凈的圍巾。棒梗好奇地也想往里看,被她不耐煩地一把拽緊:“快走快走,回家!”祖孫倆快步穿過前院,進了中院自家的門。
一進門,賈張氏就迫不及待地放下棒梗,對著正在糊紙盒的賈東旭和摘菜的秦淮茹嚷嚷開了:“東旭!淮茹!瞧見沒?李家丫頭那對象一家子來了!嘖嘖,可了不得!”
賈東旭抬起頭:“媽,你咋看見了?前院呢。”
“我剛帶棒梗回來,正好撞見!就在李家門口,三大爺正巴結著呢!”賈張氏拍了下大腿,“那小伙兒看著斯斯文文,戴著眼鏡。他爹!穿一身深藍色的干部服,熨得那叫一個平!一看就是個有身份的干部!他媽也利索,干干凈凈的,看著就年輕!人家手里提著兩瓶蓮花白、點心匣子,還有肉。那禮數,那派頭!李建國這回可抖起來了,閨女找了個坐機關的!女婿公爹還是干部!嘖嘖…”她咂著嘴,語氣里滿是感慨和一絲自家夠不著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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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東旭聞,沉默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活兒:“媽,以前要不是李成鋼幫忙,秦淮茹能在食堂混上臨時工?咱家可得記著點恩情,等李雪姣出嫁可得表示一下......”
秦淮茹低著頭,手里摘菜的動作更快了,心里莫名有些酸楚,同樣是年輕媳婦,人家李雪姣在勞動局坐辦公室,對象在區zhengfu,公婆都是體面人,自己卻只能在食堂打雜。她小聲嘟囔了一句:“媽...人家還缺咱們這點東西吧,人家雪姣命好。”這話既是勸婆婆,也帶著點認命的羨慕。
賈張氏白了秦淮茹一眼:“你知道個啥!缺不缺是一回事,咱們表示不表示是另一回事!東旭說得對,這情分得記著。不過...”她話鋒一轉,又犯了難,“太重了咱家也拿不出來,隨大流又怕輕了,表達不了咱的心意...這事兒你得琢磨琢磨,東旭。
這時,傻柱拎著個尿壺,打著哈欠從屋里晃悠出來,顯然剛睡醒。他一眼看到李家門口的熱鬧,再瞅瞅周文斌那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又看看周志剛那身干部打扮,一股邪火和酸氣直沖腦門。他瞥見李成鋼站在門口,心里一怵,沒敢直接上前,卻故意在自家門口提高了嗓門,陰陽怪氣地自-->>自語:
喲呵!這年頭,當干部的就是不一樣啊,登門都這么大陣仗!他斜眼瞟著周家帶來的禮物,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院里人都能聽見,兩瓶蓮花白,一包點心,還有條魚...嘖嘖,干部家庭就是闊氣,哪像咱們普通工人,攢半年也湊不齊這么些好東西!
這話聲音不高,卻像根針一樣扎進每個人耳朵里。李建國和王秀蘭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李雪姣眼圈一下就紅了,周文斌臉色發白,周志剛眉頭微皺,周母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李成鋼眼神一冷,朝傻柱那邊掃了一眼。傻柱正說得起勁,一接觸到李成鋼的目光,頓時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聲音戛然而止。他訕訕地轉身,假裝整理尿壺,嘴里還嘟囔著:...說說還不行了?院里來了貴客,還不讓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