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點砸在臉上,帶著初秋的寒意。李成鋼縮著脖子,把身上那件洗得發白、有些破舊的輔警制服裹緊了些,可寒氣還是往身體里鉆。看著手機里面短信提醒包裹已放快遞柜。就知道自己在某音商城上搶的、號稱“軍用級”保暖內衣到貨了。就這玩意兒,花了他小半個月的煙錢。
“草!”他低聲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罵這鬼天氣,罵這破快遞,還是罵這操蛋的生活。
對面,派出所新分來的那個小年輕,正意氣風發地站在辦案區門口,門上寫著幾個大字“辦案區域,無關人員止步,輔警勿入”。嶄新的藏青色警服筆挺得晃眼,肩章上的星星閃著冷硬的光。那小子斜睨了他一眼,眼神里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優越感,嘴角一撇,扭頭就進去了。鐵門哐當一聲關上,像一記悶棍敲在李成鋼心上。這他媽眼神?李成鋼只覺得一股邪火在胸口亂竄。
高考?呵,別提了。高中那會兒,腦子被“愛情”這碗迷魂湯灌得五迷三道,課本上的字兒都變成了隔壁班花辮梢的弧度。結果呢?分數慘不忍睹,只能去個司法大專警校,混了三年,畢業出來連參加入警聯考的資格都沒有。當兵兩年里,不僅鍛煉了身體,還提升了不少拳腳功夫。不過那點的津貼全貢獻給了服務社。退伍費和大學生補貼給家里父母一些后,花了一些錢托了拐了七八個彎的表舅的關系,才擠進這派出所當個輔警,現在兜里還是比臉干凈。天天干著最累最雜的活兒,聽著最刺耳的“臨時工”稱呼,拿著少得可憐的工資,還得看那些正式干警的臉色。
好不容易下班,他快步走向小區門口那個臨時搭起來的藍色鐵皮棚快遞存放點。棚子頂上薄薄的鐵皮被雨點砸得噼啪作響,跟放鞭炮似的。里面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紙箱和塑料膜混合的怪味。
他彎腰,在一堆包裹里翻找自己的名字。眼前是花花綠綠的包裹袋,。
“李成鋼……李成鋼……”他煩躁地念叨著自己的名字,指尖劃過冰冷的包裹袋。
就在這時——毫無征兆!
一道刺眼到極致的閃電,劈在那鐵皮快遞柜上。“轟——咔!!!”
李成鋼感覺自己像被一柄無形的巨錘迎面砸中,整個人瞬間被拋離了地面。時間感被徹底扭曲、拉長。他在一片炫目的白光中翻滾,意識像狂風里的燭火,明滅不定。無數混亂破碎的念頭和畫面在腦海里baozha:警校教官嚴厲的眼神、軍營里泥濘的匍匐道、派出所那扇冰冷的鐵門、快遞盒上模糊的字跡……還有,掌心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瘋狂地灼燒、烙印!劇痛!
最后一點殘存的意識里,只剩下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取個快遞……至于遭雷劈嗎?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沉重得如同濕透的棉被,將他死死裹住。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又好像只是一瞬。一種強烈的生理不適感將他從混沌中硬生生拽了回來。
頭疼!像有人拿著鑿子在他腦殼里一下一下地狠鑿!喉嚨干得冒煙,火燒火燎。胃里空空蕩蕩,泛著一股難以喻的酸水。渾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又被草草拼湊起來,每一寸肌肉都在呻吟。
他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視野漸漸聚焦。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頭頂一片灰撲撲、帶著點點霉斑的葦席頂棚。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舊木頭和灰塵的氣息。他艱難地轉動僵硬的脖子。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鋪著粗布單子。墻壁是黃泥糊的,坑坑洼洼,糊著幾張褪了色的、畫著中蘇友誼萬古長青的年畫。靠墻立著一個深褐色的老式木柜,柜門上的銅鎖都磨得發亮了。窗戶是木格子的,外面天光蒙蒙亮,透進來一點灰白的光線。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慌瞬間攫住了他!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蹦出來。這是哪兒?!bang激a?惡作劇?還是……自己已經死了,這是陰曹地府?
他猛地想坐起來,身體卻軟得不像話,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眼前金星亂冒,又重重地跌回炕上。
“吱呀——”
一聲輕響,房間那扇簡陋的木門被推開一道縫。一個穿著深藍色斜襟布褂、腦后挽著圓髻的中年婦女探進頭來,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關切和顯而易見的疲憊。
“鋼子?醒啦?”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久未休息的沙啞,是那種操勞過度的疲憊,“感覺咋樣?還燒不燒?你這孩子,可嚇死媽了!昨天去軋鋼廠給你爸送飯盒淋了雨,打雷的天你怎么在樹下躲雨,結果人事不省……”要不是鄰居看到把你背回來,還不知道你這孩子會成啥樣。她快步走進來,帶著一身屋外的涼氣,粗糙但溫暖的手立刻覆上了他的額頭。
額頭傳來的觸感溫熱而粗糙。李成鋼的身體卻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腦子里“嗡”的一聲,仿佛有無數碎片在瘋狂重組、碰撞!
鋼子……媽……樹下躲雨……軋鋼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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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龐大而混亂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沖進了他的意識!不屬于他的記憶碎片,帶著強烈的畫面感和情緒,蠻橫地占據了他的腦海!
他看到了高大的、冒著滾滾黑煙的煙囪,煙囪下是巨大的廠房,門口掛著褪色的紅字標語——“紅星軋鋼廠”。他看到了一個穿著工裝、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著電路圖,那是……父親李二狗,廠里的電工!他看到了自己(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跟在父親身后,在古舊的49城中穿行……還有,許大茂滿是笑容的馬臉湊過來,勾肩搭背地說著什么……傻柱那充滿挑釁和不屑的眼神……鄰居們一張張或麻木或算計的臉孔……閻埠貴那狡黠算計的眼神……易中海站在院子當中,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劉海中挺著肚子指點江山的派頭……怎么和以前值班無聊看四合院小說劇情這么相似!
1954年!49城,南鑼鼓巷!95號四合院!一個同名同姓、也叫李成鋼的十七歲青年!
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李成鋼!他……他不僅被雷劈了,還他媽劈回了七十年前?劈進了一個同名同姓的小青年身體里?成了一個……1954年軋鋼廠電工的兒子?!
“鋼子?鋼子!你咋了?別嚇媽!”母親王秀蘭見他眼神發直,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僵硬得一動不動,頓時慌了神,聲音帶著哭腔,用力搖晃著他的肩膀。
那搖晃帶著真切的焦急和力量,將他從混亂的記憶旋渦里暫時拉了出來。李成鋼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刺得肺管子生疼。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再讓這婦人受驚了。他努力扯動嘴角,想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聲音卻干澀嘶啞得厲害:“媽……我……我沒事……就是……有點渴……”
“哎!哎!媽這就給你倒水!你等著!”王秀蘭見他終于有了反應,長長松了口氣,連忙轉身去倒水。
“鋼子,水來了!慢點喝,溫乎的。”王秀蘭端著一個掉了不少瓷的白搪瓷缸子走過來,里面是溫開水。
李成鋼接過缸子,觸手溫熱。他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干得冒煙的喉嚨才稍稍緩解。溫水流過食道,帶來一絲真實的暖意,也讓他紛亂的心緒勉強沉淀下來一點。他看著母親那張被生活刻下深深皺紋、此刻卻寫滿擔憂的臉,一種混雜著陌生、酸楚和一點點責任的復雜情緒悄然滋生。
無論如何,他“活”下來了。在這個1954年的四合院里,以李成鋼的身份。
“媽,我真沒事了。”他放下搪瓷缸,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就是有點餓。”
“餓了好!餓了好!媽這就給你弄點吃的去!”王秀蘭一聽兒子想吃東西,臉上愁云立刻散了大半,迭聲應著,腳步輕快地轉身去了外間的小廚房。
房間里只剩下李成鋼一個人。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梳理著腦海中屬于“原主”的那些破碎記憶。
紅星軋鋼廠電工李建國(原名李二狗,后登記戶口改名李建國),軋鋼廠倉庫保管員王秀蘭,妹妹10歲的妹妹李雪姣。在這個年代,雙職工,尤其是父親還是個比較稀少電工,家里的條件在四合院里絕對算得上“富裕戶”。在允許買賣房屋的時候買了前院三間房加連廊和邊上一塊小空地。說是三間屋子,但也就七十多個平方左右。但是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很大的屋子了。記憶里,似乎經常和同院的傻柱何雨柱打架,然后被易中海用各種大道理“教導”,倒是跟住在后院的許大茂,關系還算可以!許大茂那小子,嘴皮子利索,心眼兒活泛,就是戰斗力太弱的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戰五渣,膽子太小經常被傻柱暴揍。
趁著母親翻箱倒柜的間隙,李成鋼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自己的左手。手掌攤開,沾著泥水,紋路清晰。就在掌心中央,一個清晰的印記突兀地嵌在那里——長方形,邊緣清晰,像是一個微縮的智能手機屏幕輪廓!它不像紋身,更像皮膚下透出的某種微光,帶著一種奇異的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