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6年的冬至,來得比往年更具儀式感。當最后一縷殘陽沉入西山,天地間的光線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拂過,連雪地上的反光都黯淡下來。我站在山洞洞口,望著遠處被暮色浸染的山巒,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氣中那股“陰極之至”的凝重——風停了,雪落的聲音也消失了,連山林間慣有的夜行動物窸窣聲都隱匿不見,整個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只剩下純粹的、沉甸甸的寂靜。這種寂靜不同于大雪時的厚重,而是帶著一種“蓄勢待發”的張力,仿佛天地萬物都在屏息等待某個時刻的到來。
    按照《五行大義》中“冬至一陽生,天地氣交”的說法,這一夜的子時,將是陰陽轉換的臨界點。陰氣在此刻達到巔峰,卻也正是陽氣掙脫束縛、破土而出的瞬間。對修煉《五行陣法》的人而,此時天地間的五行之氣會呈現出一種“混沌初開”的狀態——木氣藏于凍土下的根須,火氣隱在地脈深處的巖縫,金氣凝于冰棱的鋒芒,水氣結在雪層的肌理,土氣則承載著這一切,如同一個巨大的容器,等待著陽氣的攪動。而我要做的,便是在此時啟動五行陣法,借天時之力,將這股初萌的陽氣引入內丹,完成一次脫胎換骨的強化。
    我的山洞靜室早已布置妥當。洞壁四周嵌著五塊打磨光滑的玉石,分別刻著代表五行的紋路:東方青紋屬木,南方赤紋屬火,西方白紋屬金,北方黑紋屬水,中央黃紋屬土。五塊玉石呈五角星狀排列,中央留出丈許見方的空地,地面用朱砂畫出流轉的氣旋圖案,將五方玉石的氣息串聯起來。我平日里打坐的玄黃石便置于氣旋中央,石面被摩挲得溫潤,隱隱能看到細密的土紋,那是常年承載地脈之氣留下的痕跡。
    亥時三刻,我褪去外袍,只著一身素色麻衣,盤膝坐于玄黃石上。先凝神靜氣,運轉《五行訣》中的“靜心咒”,讓呼吸從急促漸歸沉穩,直至每一次吸氣都能帶動丹田微微起伏,每一次呼氣都能將雜念隨濁氣排出。洞外的夜色越來越濃,連最亮的北辰星都仿佛被厚雪遮蔽,只有五塊玉石在黑暗中泛著極淡的光暈,如同蟄伏的獸眼,靜靜等待著指令。
    子時將至時,我開始感知天地間的“氣變”。起初是一絲極細微的震顫,從玄黃石底部傳來,比冬至前夜的地脈震動更輕微,卻帶著一種“穿透性”,仿佛能直接作用于骨髓;緊接著,空氣中的寒意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不再是純粹的酷寒,而是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暖芒”,像是冰水里滴入了一滴熔蠟,雖無法改變整體的寒冷,卻讓那股寒意有了松動的跡象;最后,我“看”到五方玉石的光暈開始波動,東方青紋玉石的光暈微微變亮,像是感受到了某種召喚,而中央黃紋玉石的光暈則變得更加厚重,如同在醞釀著什么。
    “就是此刻。”我心中默念,雙手緩緩抬起,結出“五行啟陣印”——左手拇指與食指相扣成環,象征土之包容;右手五指張開,指尖分別對準五方玉石,象征五行外放。隨著手印結成,我口中低吟起《五行陣法》的啟陣訣:“陰極陽生,五氣歸元。陣起東方,木應春還……”
    訣語落下的瞬間,東方青紋玉石猛地亮起,一道翠綠色的光柱沖天而起,撞在洞頂的巖石上,又反彈回來,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如同初春的細雨,紛紛揚揚地灑落在氣旋圖案中。我能清晰地感知到,這是木氣在響應冬至陽氣——它們從沉睡的狀態中蘇醒,帶著一種“破芽而出”的韌性,順著氣旋圖案的紋路流轉,緩緩向中央匯聚。與往日不同,此刻的木氣中夾雜著一絲淡紅色的陽氣,像是給翠綠的藤蔓染上了一抹朝霞,讓原本柔和的木氣多了幾分銳勁。
    我引導這股木氣流向丹田。內丹懸浮在丹田中央,呈半透明狀,表面流轉著五行交織的光暈,那是往日修煉積累的成果。當木氣觸碰到內丹時,丹體猛地一顫,像是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表面的光暈瞬間變得鮮活起來。我能“看”到,內丹內部的木行脈絡被這股氣激活,原本纖細的脈絡開始加粗,如同久旱逢雨的根系,貪婪地吸收著木氣中的生機與陽氣。片刻后,內丹的光暈中多了一抹鮮亮的翠綠,那抹綠色不斷流轉,仿佛有無數新葉在其中舒展。
    “東方木氣,助丹生息。”我心中了然,左手保持印訣不變,右手食指微微一動,指向南方赤紋玉石,“陣轉南方,火承陽燃!”
    南方赤紋玉石應聲亮起,一道赤紅的光柱緊隨木氣光柱而起,與綠色光柱在空中交織,形成一道紅綠相間的光網。赤紅色的火氣順著光網流淌,比往日更加熾烈,卻又帶著一種“克制”——沒有灼燒之感,反而像是恰到好處的爐火,能煉化雜質而不損傷根本。這是因為火氣中融入了冬至陽氣的“生”性,讓原本暴烈的火氣多了幾分“孕育”之力。
    火氣流入氣旋中央時,與木氣產生了奇妙的反應——木助火燃,火催木長,兩股氣息相互纏繞,形成了一道螺旋狀的氣流,如同擰成一股的藤蔓與火焰,緩緩包裹住內丹。在內丹表面,木氣與火氣交織的地方,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金芒,那是雜質被煉化的跡象。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內丹內部那些因能量駁雜而產生的“滯澀點”正在被火氣消融,原本不夠通暢的能量通道變得光滑,丹體的透明度也因此提升了幾分,像是蒙塵的琉璃被擦拭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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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火氣流轉了三十六周天后,我再次變換手印,指向西方白紋玉石:“陣轉西方,金斂氣團!”
    西方白紋玉石亮起,一道銀白色的光柱沖天而起,與前兩道光柱交匯。金氣隨之涌現,與木火二氣不同,此刻的金氣帶著一種“冷凝”的收斂-->>之力——它們如同細密的網,將木火二氣包裹的內丹層層纏繞,防止能量外泄。往年的金氣過于剛硬,容易損傷內丹,而此刻的金氣卻因冬至陽氣的調和,多了幾分“柔韌”,像是淬火后的精鋼,既有強度又有彈性。
    我引導金氣向內丹收縮。隨著金氣收緊,內丹表面的光暈被壓縮,原本向外擴散的能量被強行聚攏,丹體因此變得更加凝實。我能感覺到,內丹的體積微微縮小了一圈,但重量卻增加了不少,如同鐵塊被鍛造成了鋼錠。在金氣的作用下,那些被火氣煉化的雜質被徹底擠出丹體,化作一縷縷灰黑色的霧氣,順著經脈排出體外,散入氣旋圖案中,被陣法自行凈化。當金氣收斂完成時,內丹的光暈變得更加凝練,銀白色的金芒在外圍流轉,像是給內丹鍍上了一層堅不可摧的外殼。
    “西方金氣,固丹凝形。”我深吸一口氣,右手無名指指向北方黑紋玉石,“陣轉北方,水潤丹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