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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長生不老印象日記 > 第52章 冰肌玉骨承天露,照水方知換舊形

    第52章 冰肌玉骨承天露,照水方知換舊形

    寅時三刻,萬籟俱寂如凝固的墨色,窗欞上的冰棱在清冷月光下泛著冷冽清光,仿若千萬柄水晶雕琢的利刃,森然羅列著向夜色齜出。我獨坐室內,案頭油燈將影子拉得極長,在泥墻上晃成扭曲的墨畫——指尖輕劃過那本邊角卷曲的《九轉還丹功》,紙頁間傳來粗糙的摩擦感,歲月摩挲的痕跡在泛黃宣紙上織就深淺不一的紋路,像極了陳樸日記里蜿蜒的修行脈絡。忽地,半片干枯的雪蓮花從夾頁中滑落,其色如深秋白霜,脈絡似銀線在冰面蔓延,于翻動的氣流中輕輕震顫,恍若帶著百年前昆侖山巔的霜雪氣息,要將那段被時光凍住的故事重新抖落。

    (原文),第七轉換五臟六腑

    練法:此功需在絕對清靜純化環境中修煉,按陳樸的要求是遠離塵世,人深山之中巖間。練功環境選定后,冥坐,閉息凝神,口鼻絕往來之息,意其真陰真陽交于腹中,歸于四體。

    效應與注意事項:七轉之功練千日,便覺頂門竅開,出紅黑之氣,此乃五臟換成胎氣,胎氣發散的體現。待感覺頂門竅合,是胎氣出盡。依陳樸之說,色如紅玉,甚至可以騰空飛行。如果丹火太,,五臟發熱,可于初九、十九、二十九三天,入水洗浴,此際可見真丹光明,如火輪之狀從陰戶而出;良久舌下生津,丹光又自陰戶而入。一直練到八轉,即可不浴。

    一、寒夜展卷:日記里的歲時印記

    火盆中炭塊“噼啪”爆響,迸出的火星濺在硯臺邊緣,驚得凝著薄冰的墨汁泛起細微波瀾。目光定格在“1047年,壬子大寒”的朱筆批注上,那抹暗紅竟似未干的梅痕,在宣紙上暈開不規則的邊緣,恍惚間將千年光陰浸成一汪幽邃寒潭,我伸手欲觸,卻只摸到紙頁間透來的刺骨涼意——原來陳樸寫下這行字時,硯臺里的冰碴正硌著狼毫筆鋒,粗布棉袍上還沾著昨夜打坐時落的雪花,指尖因凍僵而發顫,卻仍要在呵氣成霧的斗室里,用凍裂的虎口握住筆桿,將修行的每一絲細微變化刻進紙頁。

    “晨起推窗,雪落臂上,瞬息即化。膚觸如冰,心卻無寒。”短短十八字,墨色濃淡不均,“化”字右半部分缺了筆鋒,想來是筆尖在冰硯上卡頓所致。但就是這行帶著煙火氣的記錄,讓我隔著千年時光,仍能看見那個推開柴扉的身影:陳樸呵著白氣,袖中滑落半塊沒吃完的麥餅——他已辟谷三月,卻因昨夜真氣沖脈時耗盡體力,不得不啃了兩口粗食。雪花落在他曾經布滿凍瘡的手背上,往年此刻,傷口定會泛起鉆心的癢痛,可如今,冰晶卻在觸及皮膚的剎那“滋”地化作水珠,順著腕間青色血管蜿蜒而下,像條迷路的銀蛇,最終消失在粗布袖口。他愣住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新生的細膩——那是日日在溪石上打坐磨出的印記,此刻卻光滑如嬰兒肌膚,唯有掌心那點朱砂痣,還留著凡胎的印記。

    我忽然想起日記里夾著的另一頁殘紙,那是陳樸四十歲那年寫的:“夜觀星象,紫微星東移三寸,應在‘換肉功’第三重。晨起試功,指尖觸雪仍痛,血珠凝于冰晶,如紅梅落雪。”那時的他,該是蹲在茅屋檐下,看雪花混著凍雨砸在青石板上,掌心的凍瘡滲著膿血,卻仍要數著雪花落下的時辰,計算真氣運行的軌跡。如今再看“膚觸如冰,心卻無寒”八字,方知這短短數月的“驚變”,原是十年如一日的淬煉——他曾在三伏天裹著棉被打坐,任汗水浸透衣袍,只為讓體內寒氣與外界熱氣相撞;也曾在冬至夜赤足踩在冰面上,看腳底漸漸凍成青紫色,直到真氣從涌泉穴迸發,將積雪蒸成薄霧。

    二、照水驚變:鏡中容顏的光陰逆轉

    溪邊的冰面在朝陽下發出細碎的“咔嚓”聲,像無數片碎玉在腳下輕吟。陳樸蹲下身時,膝蓋骨竟發出清脆的“咯嗒”響——不是疼痛,而是關節處的筋膜如琴弦般繃緊,又忽然松弛。指尖剛觸到水面,“嘩啦”一聲,冰面裂開碗口大的窟窿,刺骨溪水涌上來,卻在碰到他手腕的瞬間,溫度竟莫名染上了一絲暖意。水中倒影晃了又晃,他看見自己額角的抬頭紋已悄然褪去,光潔的皮膚下,隱約可見淡青色的經絡,像春雪融化后山間的溪流,在晨光里泛著微光。

    最驚人的是鬢角——原本霜白的發絲,此刻竟從發根開始,一寸寸染回墨色,像有人拿著狼毫筆,蘸著松煙墨,順著發梢細細描過。他伸手捧水洗臉,掌心觸到臉頰時,忽然想起三十歲那年,妻子臨終前曾撫摸著他的臉說:“你這張臉,比村口的老樹皮還皺。”那時他正為突破“換肉功”第二重困守深山,等下山時,妻子已埋在亂葬崗,墳頭的草才冒出新芽。此刻指尖觸到的皮膚,細膩得能映出水中游魚的影子,可鬢角那道斜斜的傷疤——那是十六歲被山匪砍的——卻還在,只是顏色淡了些,像片即將融化的殘雪,凝著歲月的痕跡。

    母親的哭聲是從身后傳來的。老人拄著拐杖,顫巍巍地撞開溪邊的荊棘,竹杖尖還掛著幾片帶血的衣料——她定是聽見鄰里議論,發了瘋似的從家里跑出來,連鞋都沒穿。“樸兒……”她的手懸在半空,不敢落下,怕碰碎了眼前的幻象,“娘的樸兒……”陳樸轉身時,看見母親眼角的皺紋里嵌著泥垢,鬢角的白發比去年又多了些,忽然想起自己躲在柴房修煉的那些夜晚,母親總在窗外偷偷放一碗熱湯,哪怕知道他早已不用進食。此刻老人的指尖終于落在他臉上,從額頭滑到下頜,忽然猛地縮回手——他的皮膚涼如凝玉,可掌心傳來的心跳,卻實實在在,是溫熱的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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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鄰里圍上來時,陳樸聽見有人小聲說“妖怪”,有人說“易容術”,還有個獵戶舉著獵叉,說要“戳破這妖人把戲”。他沒說話,只是伸手接過孩童遞來的雪球,握在掌心。雪花在他手里“滋滋”作響,騰起白色水汽,可掌心卻始終干爽,連一絲水痕都沒留下。當他松開手時,掌心里躺著顆透明的水珠,在陽光下轉著圈,映出圍觀者震驚的臉——那水珠竟懸在掌心半寸高處,像被無形的絲線輕輕托住。

    三、雪落肩頭:凡俗世界的驚鴻一瞥

    午后的雪下得緊了,陳樸站在村口老槐樹下,任由雪花撲打在青布衣衫上。那些本該積成厚霜的雪粒,此刻卻在觸及衣料的瞬間化作水汽,連衣領上的補丁都沒被打濕。他看見自家屋頂的煙囪冒出炊煙,想起母親該是在灶下燒火,往他屋里添炭——即便知道他已不懼嚴寒,老人仍改不了幾十年的習慣,像刻進骨血里的牽掛。肩頭忽然落了片特別大的雪花,六角形的冰晶清晰可見,他伸手欲拂,卻見那雪花竟在指尖凝結成一顆透明的珠子,滾落在地,砸出個小小的雪窩,如時光的印章。

    茶館里的說書人很快編出了新詞,醒木一拍,驚堂聲里全是“雪仙臨凡”“脫胎換骨”的噱頭。有人說看見陳樸在溪邊踏水而行,足不沾冰;有人說他夜里打坐時,周身繞著三尺白氣,像極了畫里的仙人。最荒唐的是個賣膏藥的游醫,竟說自己是陳樸的“同門師弟”,賣的“駐顏膏”便是偷學了《九轉還丹功》的皮毛——陳樸路過藥攤時,看見那膏藥上還沾著草灰,忍不住笑了,卻沒拆穿,任傳說在人間流轉。

    真正讓他在意的,是那個躲在槐樹后的小女孩。她五六歲模樣,扎著兩根羊角辮,衣服上打著補丁,卻洗得干干凈凈。陳樸記得她是獵戶家的女兒,去年冬天見過,那時她父親被山魈傷了腿,母親帶著她來求陳樸治病,卻被他拒之門外——不是不愿救,而是“換肉功”修煉至關鍵期,他不能-->>沾半點人氣。此刻小女孩攥著個凍得通紅的雪球,怯生生地走過來,忽然把雪球塞到他手里:“給你,涼絲絲的,好吃。”

    陳樸愣住了。他看著小女孩鼻尖的清涕,看著她袖口露出的凍瘡,忽然想起妻子臨終前的話:“你總說修行要斷塵緣,可這塵緣啊,是斷不了的。”掌心的雪球漸漸融化,冰水順著指縫滴在青石板上,卻在落地的瞬間結成薄冰,像朵小小的花,開在寒冬的盡頭。他蹲下身,從懷里掏出半塊雪蓮花——那是去年在昆侖山巔采的,早已曬干,卻還帶著淡淡的清香,“拿著,給你娘泡水喝,治凍瘡。”

    小女孩接過雪蓮花,忽然指著他的頭發笑:“哥哥的頭發會發光!”陳樸一愣,忽然聽見頭頂傳來“撲棱”聲,抬頭望去,一只凍僵的麻雀正從槐樹枝上墜落,卻在碰到他肩頭的瞬間,忽然撲扇起翅膀,“啾”地叫了一聲,飛向漫天飛雪。雪粒子打在他臉上,涼絲絲的,卻帶著某種溫暖的觸感——原來“換肉功”大成后,連天地間的生靈,都能感知到他體內流轉的生氣,如春風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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