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睜開眼的瞬間，那弟子的腳還懸在半空。

他沒踹下去，也不是不想踹，而是突然覺得眼前這丫頭的眼神不對。她明明跪在地上，低著頭，可那雙眼睛抬起來的時候，像刀子一樣釘在他臉上。他腿一軟，腳就僵住了。

“你說誰是廢物？”

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那弟子愣住，腦子轉不過來。姜璃不是那個連引氣都做不到、三年來被掃塵院所有人踩在腳下的廢柴嗎？怎么現在……有點嚇人？

他身后傳來腳步聲，另一個外門弟子端著木盆走過來，嘴里還在笑：“讓她擦地是抬舉她，反正也修不了仙，不如多干點活。”

這人走到姜昭面前，冷笑一聲，直接把整盆冷水潑了下去。

水花四濺。

濕透的粗布衣貼在身上，頭發滴水，地板上的灰塵混著泥水流到她腳邊。按常理，這時候她該抖一下，該低頭，該默默爬起來繼續擦地。

但她沒有。

姜昭閉上了眼。

就在水落下的那一秒，識海里的玉簡猛地一震。

一道破碎文字浮現——

《大品逍遙決》·第一重·引氣篇

功法自動運轉。經脈堵塞，靈力不通，可她的識海深處有小世界，里面有靈泉奔涌，藥香彌漫，百棵扶桑樹靜靜搖曳。靈流順著神魂連接，從識海倒灌而下，沖向奇經八脈。

一股熱流自眉心炸開，沿著任督二脈逆行而下。

她沒動，但身體內部正在翻天覆地。

頭頂三寸，空氣開始扭曲。

一絲青白色的靈氣從虛空中滲出，接著是第二絲、第三絲……眨眼間，一個小型漩渦成型，越轉越快，發出輕微的呼嘯聲。潑出去的水還沒落地，就被卷入氣流，瞬間蒸發成白霧。

那端盆的弟子傻了。

他看著自己剛潑的水變成蒸汽往上飄，再看姜昭站在原地，濕衣服還在滴水，可她整個人卻像燒了起來，周身冒著熱氣。

“這……這是什么術法？！”

他往后退一步，腳下一滑，摔了個屁股蹲。

姜昭睜眼。

瞳孔泛金，發尾閃過一道淡藍光暈，轉瞬即逝。

她沒理他，只是抬起手，輕輕抹了把臉上的水。動作很慢，卻穩得不像個“廢柴”。

剛才踹人的那個弟子終于回過神，結巴道：“你……你用了邪術？！你根本不是姜璃！”

姜昭笑了。

“就這？”

一句話出口，那人耳朵嗡了一下，像是被針扎了腦仁。他捂著頭踉蹌后退，撞到墻才停下。

院子里靜了幾秒。

遠處掃地的老雜役停了動作，盯著這邊看。隔壁院子晾衣的女弟子探出頭，又迅速縮回去。沒人說話，也沒人敢進來。

姜昭站起身。

膝蓋早就麻木了，她扶著墻，慢慢直起腰。三年沒好好吃飯，營養不良，肌肉萎縮，這具身體爛得可以。但她不在乎。

只要經脈通了，一切都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