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姜昭就醒了。
她沒睜眼,手指在袖中輕輕摩了下虎符。那玩意兒還燙著,像是揣了塊剛出爐的燒餅,熱氣直往掌心鉆。昨夜她在屋頂布下的感知網沒再動過,落葉懸停又落下,一切安靜得像口深井。
但她知道,今天這口井要炸。
翻身坐起,守衛已在門外候著。她點頭示意,披上外袍便走。破廟改的郡主府門口,程岳的人已換好暗哨,見她出來,不動聲色地交換了個眼神。
她沒多話,徑直往宮門去。
金殿之上,文武百官列班站定,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邊關八百里加急的戰報剛念完——匈奴二十萬大軍連破三關,前鋒距云州不足百里,百姓焚屋逃難,沿途尸橫遍野。
滿殿死寂。
戶部尚書低頭數笏板,禮部侍郎盯著靴尖,連平日最愛跳腳的御史都閉了嘴。皇帝端坐龍椅,指尖敲著扶手,一下,又一下,慢得像是在等誰開口。
沒人敢接這個爛攤子。
姜昭站在文官末尾,往前一步,靴底與青磚摩擦出一聲輕響。
所有人的視線唰地掃過來。
她不慌不忙,整了整袖口,抬腳越眾而出,在大殿中央單膝跪地。
“臣女姜云舒,愿領兵出征。”
聲音不高,卻像一記悶雷砸進水缸,震得人耳膜發麻。
她抬頭,直視龍椅:“三月之內,必退匈奴。若不成,提頭來見。”
皇帝瞇眼,“你?”
兩個字,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你有何資歷統帥三軍?莫非靠一張嘴就能退敵?”他冷笑,“還是說,你想學你娘,死在邊關?”
群臣倒吸一口冷氣。
這話太狠了,幾乎是把刀子捅進舊傷疤里。
姜昭沒動,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她只是緩緩舉起右臂,將虎符高高托起。
“此乃先帝親授楚氏調兵信物,見符如見君令。”她聲音清冷,“陛下若疑臣女,可問它是否作偽。”
話音落,她指尖一縷靈力注入虎符。
剎那間,那枚青銅古符猛然發燙,表面裂痕驟然泛起金光,一道低沉龍吟自符中傳出,仿佛有遠古兵魂蘇醒,震得殿內燭火齊齊搖曳。
老將軍顫著手摸向佩刀,年輕校尉差點松了腰帶。
這不是假的。
這是楚家軍魂認主的共鳴。
姜昭旋身,面向殿外,朗聲道:“程岳何在!”
轟——
殿門應聲洞開。
鐵甲鏗鏘,塵土飛揚。程岳率三十親兵大步而入,重靴踏地,聲如擂鼓。他們身上鎧甲未卸,肩頭還沾著昨夜巡防的露水,顯然是接到信號立刻趕來。
一行人行至姜昭身后,單膝觸地,齊聲高呼:“末將等,隨郡主死戰!”
聲浪沖上梁柱,震得瓦片簌簌作響。
文官們臉色煞白,有幾個差點往后仰倒。武將隊伍里,一位老將死死攥住刀柄,指節發白,卻不敢抬頭。
皇帝臉色鐵青。
他當然記得這支隊伍——當年楚家軍最精銳的親衛營,曾以三千人破匈奴五萬騎。后來被他以“私蓄兵馬”為由解散,沒想到今日竟被一個女人重新召了回來。
“你……”他指著姜昭,聲音微抖,“你以為有塊破銅就能號令三軍?”
姜昭不答,轉身走到御前,將邊關戰報送至案上。
“敵軍已破三關,百姓流離。”她說,“等諸公議完‘禮法不合’,邊城恐怕連灰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