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內,楊辰那句“斬盡殺絕”的余音,如同一陣來自九幽的寒風,盤旋不散,吹得殿中所有人都遍體生寒。
李淵那本就蒼老的面容,在這一刻徹底垮了下去。他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絲精氣神,癱軟在冰冷的金磚上,渾濁的眼中,不再有憤怒和不甘,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和絕望。
晉陽……
他的根,他李家的根啊!
那里有他的妻妾,有他的孫兒孫女,有李氏一族數百口人的性命!
這個楊辰,這個魔鬼!他不僅要奪他的江山,他還要掘他的根,滅他的族!
李淵張著嘴,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終于明白,自己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個爭霸天下的梟雄,而是一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
“主公!”羅成單膝跪地,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亢奮,他那雙亮得嚇人的眼睛里,燃燒著對戰爭的渴望,“末將這就去點兵!五日之內,必讓晉陽城頭,插上我定國軍的大旗!”
楊辰點了點頭,目光轉向李秀寧。
李秀寧的臉色有些發白,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父親,嘴唇緊緊抿著,一不發。她知道,楊辰的威脅,更多是攻心之策,是為了逼迫李世民退兵。可這話從他口中說出,那股冷酷決絕的意味,依舊讓她心頭一顫。
她終究是李淵的女兒。
但她沒有開口求情。
從她決定率領娘子軍奇襲長安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她只是對著楊辰,鄭重地抱拳,聲音清冷而堅定:“末將領命!三日之內,必為大軍備齊所有輔兵!”
楊辰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轉向了殿下那群噤若寒蟬的李唐降臣。
“好了,軍事上的事,就到此為止。”
他仿佛隨手翻過了一頁書,語氣重新變得溫和,甚至帶上了一絲笑意,就像一個剛剛處理完家中瑣事的年輕家主。
“接下來,我們談談長安的民生吧。”
這畫風的突變,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剛剛還是金戈鐵馬,殺氣騰騰,怎么一轉眼,就變成了家長里短?
楊辰沒有理會眾人的錯愕,他踱步走下御階,目光掃過那些低著頭的文臣。
“紅拂。”
“在。”紅拂女的身影,如同鬼魅,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后。
“把那份名單,念給諸位大人聽聽。”
紅拂女從懷中取出一卷薄薄的帛書,展開。
她清冷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京兆尹,杜如晦,上任三月,強占民田三百頃,收受商賈賄賂黃金五百兩,其子當街縱馬,踩死百姓三人……”
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就讓殿中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杜如晦,那可是李淵的心腹,李世民的左膀右臂!
被點到名字的杜如晦,身體猛地一顫,滿臉的不可置信。
“戶部侍郎,高士廉,主持鹽鐵專營,勾結私商,侵吞國庫稅銀三十萬兩,在城中置辦豪宅七處,蓄養家奴過千……”
長孫無忌的舅舅高士廉,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長安令,韋挺,縱容族中子弟,欺行霸市,魚肉鄉里,因其庇護,韋氏一族在長安城中,可謂一手遮天……”
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從紅拂女的口中念出。每一條罪狀,都清晰無比,甚至連具體的時間、地點、數目,都說得一清二楚。
被點到名字的官員,從最初的震驚,到憤怒,再到最后的癱軟在地,面如死灰。而那些沒有被點到名字的,則一個個額頭冒汗,脊背發涼,心中慶幸之余,更是充滿了對楊辰的恐懼。
這份名單……他是怎么弄到的?
定國軍入城才多久?
這份情報的精準和恐怖,讓這些玩弄權術一輩子的老狐貍們,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不寒而栗。
“念完了?”楊辰等紅拂女收起帛書,才淡淡地開口。
“念完了。”
“很好。”楊辰點了點頭,目光掃過那些癱軟在地的官員,就像在看一群待宰的豬羊。
“拖出去。”他揮了揮手,語氣輕描淡寫。
“在朱雀門外,當著全城百姓的面,斬了。”
“他們的家產,全部查抄。一半,用來犒賞此戰有功的將士。另一半……”楊辰頓了頓,聲音陡然提高,“開倉放糧,賑濟全城百姓!”
此一出,滿殿皆驚!
那些降臣們看著楊辰,眼中充滿了駭然。
好狠的手段!
這不單單是sharen,更是誅心!
>t;他用這些世家大族的血,來收買長安城的民心!
……
朱雀大街,人頭攢動。
當那十幾個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員,像死狗一樣被拖到臨時搭建的刑臺上時,整個長安城都轟動了。
百姓們從各個坊市里涌出來,將寬闊的朱雀大街圍得水泄不通。
他們看著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爺們,此刻哭天搶地,丑態百出,臉上是解氣,是痛快,卻也帶著幾分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