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聯合大廈總部,董事長辦公室的燈光下,有人把一份文件放在了桌邊。
“阮家曾經是九歌的九大家族之一,阮老董事長也是我尊敬的前輩。深藍聯合在這一百年來,雖然有觸犯天理協議的行為,但總體來說也算維系了現實的平衡。”
一襲白西裝的相懿扶了扶黑框的眼鏡,鏡片下是一雙令人心悸的蒼白眼瞳:“綜上所述,九歌不會對貴公司采取過于激進的措施,但有些條件你們要接受。”
穆碑坐在另一側,露出了滿是惡意的微笑:“相信我們,這是最好的結果,不會影響這座城市的生態平衡,在座的各位也能保有一部分目前所擁有的權利。”
位于中間的還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說道:“相信我那位老姐姐會同意的,畢竟大家曾經都是一家人,沒有必要把事情弄得過于難看。
深藍聯合這一百年來,已經變得很腐朽了。我想請問,在座的五大家族,近二十年來產出長生種的數量有多少?有資格成就冠位的人,又有多少?
對于已經腐朽的參天大樹而,灌入新的生機,才是唯一的出路啊。”
這句話可謂是殺人誅心。
其中涉及一個暴論。
中央真樞院曾在1974年提出來的一個概念,那就是長生種的繁衍并不以血脈進行傳遞,而是以精神意志為核心。
這打破了長生種的血統論說法。
簡單來說。
長生種的繁衍和傳承跟血統沒有什么關系,一個家族的后代具備覺醒資質,并不是因為這家人的血脈有多特殊,而是他們從小接觸相關的知識,接受了相似的教育方式。
恰恰就是那種特定教育方式,以及傳承于古代的神秘知識,讓他們家族的人具備了覺醒的能力,培養出來一代代長生種。
當一個家族腐朽,失去了曾經的信念和傳承,一個家的精氣神也就沒了。
后代不學無術,漸漸就會失去天賦。
正因如此,古代才會出現那句話。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古時候那些皇室宗族和世家門閥,無一例外都是長生種的家族,他們長期處在統治階層,掌握著世界的權柄。
即便他們壟斷了完質術的傳承,但依然架不住自己內部的腐朽和崩塌。
一兩百年的時間,也足夠那些沒有傳承的長生種在漫長的實踐和摸索中完成完質術的自研,揭竿而起,發起反叛。
后世的史學家就曾經分析過,王朝更迭的三百年周期,大概率與此相關。
近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一百多年前相野的后代,他對于自己的子女并沒有加以培養,以至于后代失去了相關的教育和傳承,幾十年后已經很難出現長生種了。
如今的五大家族也在重蹈覆轍,老一輩的人太老了管不動事了,年輕人里放眼望去都是傻逼,搞得家風敗壞。
“這……”
董事會的成員們表情都很難看,他們都是活了將近一百多年的老家伙了,老得像是一只老狐貍,接過文件以后只是粗略看一眼,便總結出了九歌的意思。
第一,琴島要成為孽區。
所謂的孽區,就是即將醞釀出原始災難的地區,該區域所有的長生種都會被標記,成為違背人類公約的嫌疑人,遭到不同程度的監視和審問,很難洗脫懷疑。
這就是九歌的行事作風。
寧錯殺,不放過。
第二,深藍聯合要接受九歌的注資。
這就意味著五大家族要交出戰略自主權,從此失去一部分的權力。
第三,阮董事長死后,董事會將由阮董事長的堂弟阮行之繼承,此人很早之前就脫離了五大家族,就任于中央真樞院。
這就是陽謀,明擺著要活吃你。
第四,所有感染天理之咒的基因病患者,都要交給中央真樞院來處理。
董事會的元老們面面相覷。
九歌還真是挑了一個好時候,恰恰是在深藍聯合征伐完異側,又經歷了內亂的虛弱時機,趁虛而入,直擊要害。
很顯然,元老們不想妥協。
但面對九歌的力量,他們無法拒絕。
阮行之倒是還好說。
穆碑雖強,但不是不可抗衡。
關鍵是相懿,相家的宗室,罕見的凈瞳者,三年內有希望晉升超限階的天才。
咔嚓一聲。
房門被推開,阮陽面無表情地走進來,來到了會議桌的最前方,面向中央真樞院的代表團,以及五大家族的元老。
“諸位,我將轉達董事長的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其一,深藍聯合可以接受來自中央真樞院的注資。其二,五大家族內任何人想要接任董事長的職務,首先要做的就是服眾,只要能解決這座城市里潛在的災難,便是眾望所歸。
其三,倘若琴島的原始災難被徹底扼殺,那么根據天理協議的條例約定,該區域便不具備被定義為孽區的條件。中央真樞院可以布置孽區罪界,但公司要保留在具備充分理由時,即時將其終止的權利。
其四,深藍聯合愿意接受中央真樞院的協助,對所有感染了天理之咒的基因病患者進行治療。我們要保留所有患者的基本權利。我們決不允許任何人,利用患者們做任何不正當的事情。這是不可逾越的底線,倘若有人想要觸碰底線……
老董事長不介意在這個時候開戰。”
辦公室里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董事會的元老們也都愣住了。
沒想到老董事長竟然如此強硬。
阮行之不動聲色地望向左右兩側。
“不愧是將死之人啊。”
穆碑冷笑道:“真是強硬啊。”
“這也符合老董事長的性情。”